不顾身后传来的剧烈疼痛,他低下头亲吻昭娣的脸颊,紧紧覆上自己的冰唇。
“阿宁,为何你这么凉。。。”冰冷的凉唇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紧张侧过头,鼻间厮磨,“阿宁,你有没有事?”
宁弘只不断贴近她的脸,见她侧头,不顾她的话,只贪婪覆上那有些苍白的唇。
在身后不断挥舞狼牙棒的竺天瑞更气,手下力度又狠了几分,他是习武多年的大将军,其劲大可与宁弘匹敌。
连续猛打三下,贪婪吻着昭娣唇瓣的宁弘再承受不住,猛然朝一边吐出一口鲜血。
“阿宁!”昭娣惊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杖责已五十,竺天瑞把狼牙棒扔给一旁亲信,不管宁弘的伤势,对着京知县说道,“如此,京知县可满意否?”
京知县面色尴尬,拱了拱手,“大将军自是刚正不阿亲自处罚,可是这长安城数条人命。。。”
“怎么,老夫亲自杖责,其狼牙棒威力,想必京知县可是有所耳闻?”
“是,下官懂了,”京知县弯了弯腰,对着身后一群百姓说道,“如今大将军亲自表率,杖责温昭娣,算是尽了赎罪之责,大家,就此回去吧。”
无人再敢多言,纷纷转身,竺天瑞双手背于身后,又说道,“都等一等,”众人微略畏惧地转回身,“你们去府上找管家,每人领取一锭黄金,以表将军府心意。”
一旁亲信发了话,“还不谢过大将军!”
一锭黄金,对平民百姓来说足够几辈子家用。
他们纷纷受宠若惊跪下,磕头谢恩。
昭娣正拽着浑身不适的宁弘,她此时抬起头看了一眼竺天瑞,原来他今日前来不是有意责罚自己,而是硬生生替自己脱了罪。
原本以命偿命的罪责,不过五十杖责,加以数锭黄金,草草了事。
温天瑞站在她前面,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依旧背着双手的姿势,微抬头看着天边,神情让她不解,“你娘亲说你这几年胸有城府,让老夫无论如何救你一命,记住,你欠将军府一条命,若没本事自力更生,便将命,重新还给老夫。”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竺天瑞的后背,只有他的亲信时不时看了看她,昭娣发丝虽凌乱,却盖不住眼里的坚韧。
她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虚弱的底气不足,“敢问大将军,昭娣自该如何,才配得上将军府门楣?”
“半月后,入住将军府。”
不再多言,踏步扬长而去。
“阿宁,”她扶起那嘴角残留血迹的嫡仙男子,伸出手为他擦拭,“哪里来的妻债夫偿,挨打便挨打,还找了这般由头。”
宁弘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内力受损的模样,只对她淡然一笑。
说话间她忍不住流下泪,宁弘一个冷如腊月天的男子,竟能异常暖了她的心。
在宁弘抵挡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对扶苏和宁弘的情感。
为了扶苏,她愿意接受封建时代的禁制,甘愿接受身为王妃这种身份下的礼数,用尽一生计策,想扶他上位。
若一辈子相安,倒也无事。
可偏偏世间,宠妻如他。
宁弘,一个惊艳世间的嫡仙男子,屡次为她打破禁制。
位高于王妃之上的皇后,从未有过礼数的束缚,宁弘从不让她尊守什么三从四德,母仪天下之态。
她温昭娣想做的事,闯的祸,不管落于多少人口实。
面对那些纷纷扰扰的闲言碎语,宁弘永远都是一句。
那都是朕准许的。
昭娣不断擦拭着宁弘嘴角的血,这一刻她终于想通了。
哭着哭着,久违的,她对宁弘露出一抹微笑,与他对视的眼里,巧目盼兮。
嫡仙男子轻轻拿下覆在自己嘴角的手,摸着她的脸擦去脏兮兮的灰尘和汗水。
见她眼里的情谊,默契一笑,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二楼走廊上的慕枫见了,只觉得心下失落。
他不自在地转过头,推开扶苏的房门,却发现,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扶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独留空空的床榻。
至于,为什么离开。
在门前僵持着推开的姿势,慕枫转回身看着楼下相拥的二人,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两日后,宁弘和昭娣在驿站门口,与慕枫辞行。
昭娣伤势好了许多,但仍是虚弱,宁弘也披上了厚厚的披风,手握成拳于唇间止不住地轻咳,更有愈咳愈猛之势。
昭娣瞥了他一眼,他似被识破,不自然地收回手,再没了咳嗽声。
她看着慕枫,目光流转了四处,又定定看向他,“这几日,你将金辽国国情事务处理一下,再与我协商,金辽国君主那边,只说与我们皇室僵持,方不得及时回归,切记,各国向来不乏眼线,你,好生小心。”
“如今君主已然起疑,听闻你半月后入住将军府,到那时,你可得自己小心。”慕枫对于将军府的传闻,略知一二。
可唯独昭娣还是不懂。
“不过入住将军府,想来不会有何事耽搁,给我半月时间,定能助你夺权!”
昭娣眼里慎重睿智地望着他,见慕枫同样瞥了瞥四周,对他们抱拳,“你们放心,温昭娣,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她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拇指小的挂饰,伸出手给他,“拿好这个,若在这出了何事,去国公府找我娘亲,她一定会助你。”
慕枫毫不怀疑地接过,对她坦然一笑,“如此,我慕枫便与你携手,赌上一把!”
他们同时对慕枫说道,“如此,告辞。”
一起转身,刚走了几步,只听得身后一声女子的呼喊,“哎,等等我。”
昭娣恍然,对着宁弘一笑,“瞧我,倒是忘了个人。”
她意料之中的转身,只是宁弘不解回头。
裘玥身旁跟着一丫鬟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朝他们走来。
宁弘压低了嗓音,不解道,“娣儿,这是什么意思?”
她依旧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嘴唇说话的幅度极小,“一起回宫,她仍是你的皇贵妃。”
宁弘紧皱着眉心似赌气,“我不愿。”
“阿宁,不管你怎么认为,其实我都需要她的帮助,扶绅翎的势力从未减少,我们不能太过安心定志。”昭娣终于收起那笑容,严肃看向他,眸子里的坚韧,流进宁弘心里。
说话间裘玥已经姗姗来到面前,仍是温婉笑着,“是我耽搁了些。”
昭娣不顾宁弘黑下去的面容,对她伸出手拉着,“没事,我们走吧。”
二人已经款款上了马车,宁弘看着她们隐没马车帘后的背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慕枫。
他眼见于此,急忙转回身对着远处士兵们大喝,“好好操练!”
经过王府,昭娣还是忍不住喊停了马车,撩起车帘见昔日繁盛如今寂寥的王府门口,深寂院落。
她忍不住回忆起那次马车里,半跪她面前的温润公子,因担心她而露出的犀利眸子。
那个雨夜,扶苏一身被打湿的白衫,紧紧搂住她,不愿入棺。
堂堂长安王爷,何时这般狼狈过。
那一身鲜红的嫁衣,他做新郎官的样子,好生俊朗,真是可惜,拜堂成亲的,不是她自己,不仅是昭娣的遗憾,想来也是扶苏这一生,放不下的羁绊了。
如果没有他一意孤行的婚礼,扶苏和昭娣也不会走到今天。
淡淡的鸢尾花香似从回忆中涌来,充诉鼻间。
扶苏,若我昭娣不是几千年后的人,此生,定不会负你。
她还是决然松下手,车帘垂落,悬挂的流苏不断摇曳,空气中一抹弧度。
“走吧。”
马车重新启动,摇摇晃晃间,她深吸了一口气,与从前的自己一刀两断,她心中不是没有不舍,初次穿越来的无助感曾被扶苏填满。
那是一种依赖般的存在。
如今她选择了宁弘,是将自己的根,生生挖出。
一只手覆上她不经意间攥紧的拳头,蓦然转头,见宁弘定定看着她,眼里疼惜,含着万千情绪。
“阿宁,若你此生负了我,我一定会,叫你后悔的。”她倔强着,可说出的话却柔弱弱没了底气。
他竟贪婪牵起昭娣的手,放在自己玉颜摩擦,微侧头,唇瓣亲吻手心,迷离的眸子眯起,一说话,热气喷洒在她的手心,“为夫现在就很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你,让别人抢先了,所幸,你的余生,都将是我的人。”
昭娣透过身后,看着不断飘忽的帘子,长安街的道路连绵漫长,那话喃喃,也不知是说给宁弘听,还是自己听。
“这里真的,能容得下我的余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