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芷瞧见眼前一抹身影正背对他们,侧头轻喊,“主子...”
眸覆纱微低头纳闷间,一旁毕左已经疑惑道,“长安王爷怎么来了。”
语毕已有人悄然走近,正在昭娣马边,“早就料定,你会来。”
本来正要下马,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微愣,可是手已经被扶苏扶着拉下马。
“长安王爷为何...”
“赤狼生性凶狠,更狡猾无比,慕枫屡次失手,不得不防。”
拉起她的手,昭娣一顿,只感觉手腕被套进金属物什。
“别怕,这是金线镯,从前你便是以它防身,有它在,终归是安全些。”
想了很久,昭娣还是只说得出“谢谢”二字。
暮色渐晚,扶苏拉着她往山洞里躲着,毕左和空芷则在另一处。
半蹲间,身旁人一阵轻笑,“怎么了?”
扶苏目光空远,渐入了回忆,“当年我就在这样的山洞,救下被群狼包围的你,可还记得?”
那段过往曾经温应滟提起,可惜并非是她。
摸索抓住扶苏的手腕,“扶苏,其实我并不是温昭娣,不是你的长安王妃。”
“此话,是何意?”
“真正的温昭娣,在温习欢假流产的那一夜,已经被毒死了,我不过是,住了她的身体,我并非你的王妃,所以你与她幼时的缘分,不是我。”
原以为扶苏会失落或讶异,却不想,头顶响起温润的嗓音,“我就知道,哪有人一夕之间转了性子,真的是你,真的,不是她。”
扶苏暗自幸庆,从前他时常懊恼自己为何迟迟才爱上昭娣,直到今日所有心结引刃而解,他爱的一点也不迟,一切都是刚好。
虽然,好像都是过往了。
“我不相信,你能一眼就区别出我和她,你爱的,是她才对。”
“她嫁入王府多年,与你初醒的那一夜,眼神倒是不同,只是一眼,一眼我就认了你。”
暑热的天气,山洞里一丝微凉,扶苏温润的话语流淌耳畔。
昭娣向来是个犹豫不决心志不坚定的女子,扶苏只道那一眼就能认出此昭娣非彼昭娣,说心里没有一丝悸动,是假的。
良久的沉默,她幸庆眼下双目不能视,闭上的眸子叫他看不出神情,好在这一时能做一次缩头乌龟。
这时候的山洞外,黄土沙地开始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带着兽类鲜有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又有异于凡人,不浮不躁间还有出奇的谨慎,不同别的野狼张狂奔驰。
扶苏睨见她凝神的模样,垂挂曾断裂修复过耳环的耳朵微微一动,警觉洞外的情景。
纤手不经意间覆在山洞山石嶙峋的山壁上,她有些紧张。
昭娣这时才后知后觉,如果没有扶苏出现,自己一人真的恐难应对漆黑一片陌生的环境。
她果真太高估自己了。
赤狼悉悉索索的声音愈来愈近,扶苏依偎她耳边低语,如玉圆滑温润的嗓音流入心扉,“娣儿,乖乖呆在这里,别乱动。”
“你要一个人过去?不行。”
最后摸了摸昭娣的脸颊,扶苏起身出了山洞,鸢尾花香渐渐淡去。
纤手触及丝滑的衣衫消失,抓了个空,此时耳畔已经一阵安静,徒留赤狼四爪摩擦黄土地的声响了。
夜色寂寥,月已挂梢头,天边传来遥远金辽的号角声。
无尽的漆黑,持久的安静,心内最压抑的恐惧缓缓蔓延,从心间游荡脑海,后脑开始泛起一阵寒意。
手在虚无的空气中乱摸,低喊,“扶苏...阿宁...空芷..有没有人...”
她越来越慌张,周身的寂静让昭娣不禁打了个冷战,摸索着头顶低垂的嶙峋山壁,朝着没有阻碍的地方走出。
远方扶苏小心躲在树后瞄着赤狼,身躯凛凛,一双深邃的眼眸罕见射寒星,两眉浑如刷漆,已挥出折扇的玉手蓄势待发。
突然感觉一阵声响,瞥向一旁,深邃的眸子紧张起来,惊见昭娣正摸索着,渐渐朝背对她的赤狼走去。
扶苏大惊,却不能呼喊,否则会瞬间惊扰赤狼。
眼看双手在空中摸索不断前行的昭娣离它越来越近,手持折扇的玉手,默默握紧。
许是听到了动静,背对昭娣的赤狼,有些正欲回头之势。
气氛一度诡秘焦急。
空芷毕左已经挥出长剑冷眸狠盯,一旦赤狼发现昭娣,他们就打算一拥而上。
赤狼瞳孔在夜色里暗放幽光,凶相毕露的模样,缓缓回过身子。
空芷毕左已经微微半起身。
“唰——————”
将要回头之际,扶苏已经率先冲出,叨扰了赤狼的注意力,引着往自己的方向。
赤狼惊扰间更是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扶苏仿若已经是今夜的晚餐。
它兴奋之余,盘月盈盈上空,扬起狼头,周身凉风呼哨,浮动一身狼毛梭梭。
“嗷呜————————————”
凄厉的狼嚎,响彻金辽边界的夜空,漫无目的摸索的昭娣恍然。
娇躯猛停住,侧头耳畔对着赤狼的方向,眸覆纱下薄唇紧抿,手心已经迅速紧握长鞭柄身。
扶苏身下绽开白莲,衣裙挥舞空气中的黄沙弥漫,旋转武动身姿,手中折扇似尤物,穿梭狼身。
“空芷!”
“主子我在!”
一手朝着她的方向,扔去红绳。
另一手接住,只听昭娣吩咐,“绑在赤狼身上!”
“是!”
她一跃而上,毕左紧随其后,赤狼身姿敏捷,更是狡猾如狐,弹跳力极高的动作让人不得不防。
难以近身,更别提绑上红绳。
空芷每贴近几分,那赤狼朝着扶苏攻击又退后几分。
见它敏锐,毕左跳跃至另一侧,此时四人正好将它团团围住。
赤狼时不时朝着扶苏扑去又缓慢爬回,毕左死死盯着,终于在它再度跃起的那一刻,大喝,“就是现在!”
二人一左一右一拥而上,紧紧勒住赤狼身躯的同时,在他后爪系上红绳,刚系好,锋利的狼牙狠狠咬了一口毕左手臂,他大叫一声。
扶苏一扇挥去,打痛了狼头,它终于松了鲜血淋漓布满的口,毕左得以解脱,被空芷匆忙搀扶到一旁。
红绳缠着铃铛,随着赤狼的走动发出清脆响声,昭娣侧耳倾听,瞄准方向不带一丝犹豫,扬起玉臂,长鞭冲蛇之势,陵越破空声,鞭挞狼身。
“嗷呜————————————”
火辣辣的剧痛蔓延在狼身后背,它凶狠的眼神凝聚杀意,转身投向双目不见的昭娣。
扶苏担忧,折扇射出匕首,轻功步伐陵越,刚要扎进,灵巧躲过,这一躲铃铛声更甚,又一长鞭挥去。
这次刚刚好,裹缚住赤狼一腿。
“主子,缠住它了!”
另一手抓住中段鞭身一勒,控制住赤狼不得动弹,扶苏手疾眼快,一匕首扎进。
“噗————————”
狼身鲜血崩溅,它奄奄一息趴着,颤抖流血的身躯,恍然油尽灯枯之势。
拔出匕首,朝着狼肚挖出狼心。
“嗯————”
扶苏突然猛哼一声。
“你怎么了?”
沾满鲜血的玉手,猛然朝着正要说话的空芷毕左二人抬起制止,不让他们道出自己不慎被赤狼咬伤。
只隐忍下手心血肉模糊的疼痛,佯装轻松,和风声入耳,“我没事。”
狼心入囊袋,扶苏一系列的动作牵扯痛了伤口,微瞥眉心,见昭娣摸索来,另一手拿着囊袋递给她,“娣儿,他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