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妃端然坐在仁寿皇帝的下首,以涂着朱红蔻丹的食指戳着陶灼华的额头,嫌弃地说道:“沐猴而冠,便是说得这种人吧?打从第一次见到她,臣妾便觉得她身上还有未脱尽的土腥气,偏还要装什么金枝玉叶。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您可赞成不能姑息”
指着陶灼华的出身,谢贵妃其实下德妃娘娘的脸面,她直言说何子岑以王爷之尊,若娶质子为妻,便是丢尽大阮皇室的人。
无论是仁寿皇帝,还是何子岑本人,都听出了谢贵妃言下未尽之意。
赵王何子岑本是最有资格问鼎储君之位的人,他身边若有犯下弥天大错的妻子,无疑便是多了道过不去的坎。谢贵妃意在挑起仁寿皇帝对他的反感,彻底绝了他未来的前程,这才是谢贵妃最大的算计。
那时谢贵妃心里游移不定,一则想法是想将叶臻臻心为义女,再嫁给何子岑做正室,日后德妃娘娘纵然做了太后也不能一枝独大;另则想法更为大胆,她想要扶持自己的义子何子岩,让他直接参与储君之争。若得叶蓁蓁倾力相助,有兵部的老臣们做为后盾,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夜审陶灼华便是谢贵妃的小伎俩,她知晓两人有着真情,想要诱得何子岑出头。如今何子岑自己主动提出要娶质子为妻,正好替谢贵妃解决了这个难题。她阐明自己的观点,有些洋洋自得地等着仁寿皇帝的决断。
何子岑的生母德妃娘娘惊闻此事,只怕何子岑与仁寿皇帝顶撞,也赶到仁寿皇帝的寝宫,刚好听到了谢贵妃后半段话,对她的阴险极为不齿。
仁寿皇帝心里已有决断,却想听听德妃娘娘的意思。
面对帝王的垂询,德妃娘娘跪下轻轻泣道:“夕颜虽是大裕人,来到咱们大阮已然足足五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年臣妾与她常有往来,很是欣赏她的娴静与仁厚。如今子岑既然已经动心,臣妾说不出那些个大义压顶的话语,白白拆散一对年轻人。”
谢贵妃悠然笑道:“德妃娘娘到是位好母亲,只懂得替自己的儿子考虑。难道苏夕颜冒名为质,这欺君之罪也被你一句不能折散年轻人抹杀?”
德妃娘娘反唇相讥:“陛下曾经下令在后宫传阅当时的国书,臣妾也曾认真鉴读,不晓得夕颜错在何处。试问贵妃娘娘,她哪里来得欺君之罪?”
谢贵妃讥笑道:“难不成赵王殿下认准了这丫头,你便替她脸上贴金,她算得哪一门子长公主府的嫡女?”
“够了”,瞧着下头两人唇枪舌剑,仁寿皇帝听得烦躁。他一指身旁的太监刘四,刘四会意,将那国书背诵了一回。
仁寿皇帝指着陶灼华道:“上头只写着要瑞安的长女,却不曾点明是她亲生。苏夕颜上了大裕宗人府的玉碟,得了皇室认可,便是瑞安明正言顺的女儿。难不成五年过去,要朕重翻旧帐,再与大裕兵戎相见不成?”
德妃娘娘垂首不语,偏是谢贵妃仗着往日受宠,想给仁寿皇帝面上贴金。她潋潋笑道:“便是兵戎相见,那也是咱们大阮手下败将,咱们还惧怕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