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熏然,几幅天水碧的纱幔无声逶迤,墙角摆的冰盆里沁出来丝丝凉意。
伴随着外头珠帘吧嗒一声清响,茯苓端进来一碗陶灼华久违的红果雪梨,喜滋滋捧在陶灼华前头:“小姐,您尝尝,这才是咱们家里的味道。”
人旧旧人、景是旧景,一切宛如从前。只要一家子团圆,便不惧身在何处。
陶灼华接了茯苓手里的水晶碗,认认真真尝了一口,一张皎洁清韵的脸上泛起陶醉的神情,她再冲老管家深深谢道:“陶伯,您实在是费了心思。”
老管家嘿嘿笑着,脸上本是一团孩子气的神情,渐渐又化为唏嘘:“咱们阖府里一大堆人不得不整个儿迁移,说到底是受那瑞安所累。老奴不晓得旁人,却知道自己有些故土难离。满破着多花些银子,让大伙儿觉得依旧跟从前一样,受再多的苦累也便值得,表小姐您说是不是?”
陶灼华微笑颔首,缓缓展开了陶春晚的信笺。碧云春树的信笺上字迹小巧而娟秀,密密麻麻地写着途中见闻,更是满满的思念之意。
最初的旅途寂寞渐渐过去,陶春晚已然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她饶有兴致地给陶灼华讲述立在甲板上望着一大片海鸥飞翔的美景、给陶灼华讲述水手们的晚钓和架在船头的烤鱼架子,还有他们从海里捞上来的珊瑚与贝母。
“灼华,你一定想不到,大海深处的珍珠那么大、那么美,我选取了十六粒淡粉的珠子,成色简直无可挑剔,已然替你串成一串手钏。待明年随母亲归家,一定亲手给你带上。”伴随着信间的言语,又好似是陶春晚在陶灼华耳边窃窃私语,近得让她一伸手便能抓住。
陶春晚将她对陶灼华深切的思念寄情于书信之中,遥遥递到了她的手上。忆及这些年从未分离,如今姐妹之情更加弥坚,陶灼华捧着陶春晚的信不舍得放下。
她小心地将信依着原样折起,重新搁回信封,最后才捧起陶雨浓的信。
男孩子的性情则比陶春晚跳脱许多,虽然分别的时候表弟极为不舍,此时的信中却没有多少离情的牵绊。除却一些与陶春晚所述不同的景致、趣事,陶雨浓最为得意地是说起这次在西洋发现了一种短火铳,女孩子用来防身极为好用。
他在信里说,已然为姐姐与陶灼华各购得一把,而且在西洋请人镶了个缀着宝石的鹿皮套子,待返回中原时便将这礼物带给她。
想来觉得宫中步履维艰,陶灼华走得艰难,陶雨浓才选了这么一件礼物。而且他极为心细,特意在信笺末端画出了短火铳的模样,在扳机的地方以红笔做了标注,又详细说明了使用方法。
读着这些来信,便仿佛舅舅一家人都在眼前,陶灼华擦了擦因着激动而流下的泪水,颤颤问老管家道:“我有些话要同舅舅说,不晓得方不方便。既是有书信送到,如今可有法子与舅舅通上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