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何子岑凭栏独坐,握着从河灯间取出的那张鹅黄信笺,与陶灼华去年的手书比对。一盏温热的花雕饮入喉中,取而代之的是满腹辛辣与悠长的回味。
一阕他与陶灼华钟爱的小令,几乎可以倒诵如流。
他是如此笃定,那皎若星辰的女孩儿也拥有着前世的记忆。余下的事情变得再明晰不过,是要选择谅解还是要选择报复,还是要与她当面锣对面鼓好生说一说不堪回首的过往,好似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却又是如此难以抉择。
纱帐逶迤如水,十五的月光温柔洒满了前庭。一样的月光,一样的照着何子岑与陶灼华,却有多少十里荷花与三秋桂子都成了记忆。
这一夜无论是栖身于长宁宫偏殿的何子岑,还是独卧于青莲宫榻间的陶灼华,都一样望月兴叹,细细回思前生,乃至夜不能寐。
吃过了二月二的炒豆,再用过寒食节的青团,便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天。
送去给甄三娘的草根与泥土都得出来结论,那几缕枯根里头果然含着紫苏草,而泥土经年日久,也能从中嗅到紫苏的味道,甄三娘的推断便有了结论。
她指着那些药草与陶灼华说道:“民间秘方,我晓得有这么一说,只是这药霸道,我从未配过。拿这些东西与朱砂研碎,再添冰蟾与蝉蜕,几蒸几煮滤去水份,当可配得一味夺人性命的虎狼药。”
高嬷嬷分开两处地方种植不同的草药,显然别有用心。陶灼华听甄三娘说得吓人,绞着帕子问道:“三娘,是什么要命的虎狼药?难道便不能医?”
甄三娘目露悲悯,低低说道:“三娘的推断未必便准,便譬如前次所说,砒霜虽是巨毒,却能做为药引救人。这味药也是如此,若适当得量,到可医得些妇人杂症,也算得千金良方。只是这人将药草分两处种植,故意遮遮掩掩,起得分明不是医者仁心。”
陶灼华都云掌柜都听得云山雾罩,甄三娘继续解释道:“此药用到好处,便是味良药,若用过量便可致人中毒,与天花有异曲同工之效,无声无息便可伤人。”
提到天花二字,陶灼华眸间猝然一暗,便就想起前世曾被诬陷的茯苓。她指着那些药草切切问道:“三娘,您没有瞧错?天花在这京中早便绝了迹,到能拿这些东西再惹出人为的灾祸?”
“只是神似而已”,甄三娘指间拈着紫苏草的枯根在鼻端轻轻一嗅,与陶灼华说道:“这些东西配出来的其实是种毒药,若接触过多,中毒之人便高热不退,身上还伴有疱疹,十个郎中到有九个当成天花来治,却好似助纣为虐,那毒性一散,便是华佗再世也难医治。”
果真如此,到能解开前世早便绝迹的天花能在宫中发现。太医院的人只怕过了病气,并不愿认真盘查,才能拿中毒与天花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