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袖佶待要离座而起,复又坐下,咳嗽一声。李德季轻轻眯了眼睛,皱了下眉头,轻轻叹了口气。畔真师太心中已惊,缓了口气说道:“还请问来者何人?为何阻我处置这畜生!”来人语气中似乎丝毫不带感情,冷冰冰道:“我的人,我处置。”恍惚间伸了右手出来,再一看仍旧是两袖下垂的样子,白衣男子身上的捆缚散落一地,白衣男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来人袍袖一甩,向前走去,白衣男子的左手腕被来人抓在袍袖之中,勉强被拉起来半拖半拽随着来人,白衣男子挣扎着站起来自己走,赶不上来人的脚步,依旧走一步拖两步,一步三晃却并不摔倒。
畔真师太用禅杖横在当道,拦住去路,来人仍旧缓步前去,只觉人影一晃,禅杖就落在身后了。畔真师太“蹬蹬蹬”退了几步,动了动真元,并未受伤,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明了自己与来人修为相差甚远,提气沉声说道:“阁下既然带走我坤山仇人,阻我为门下弟子报仇,就请赏下万儿,日后我坤山也好讨教!”来人并未言语,松开白衣男子手腕,身形略动,绑白衣男子的架子忽地消失了,台上一团尘起,来人转回来再挟住白衣男子手腕时,手腕尚未落地,在场之人只有几位看清了那人的身形,其余弟子都是眼前一花。
来人带住白衣男子手腕,眨眼间就同白衣男子消失在云端,毕袖佶腾地站起提气离地,肩上被按了一下,复站在地上,李德季拍拍他肩头,看了看他,毕袖佶顿了顿脚,脸上抽动几下,垂头坐下,深埋头下去。众弟子互相询问他们去了哪个方向,还有许多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纷纷询问。
畔真师太看真了来人往东南而去,足下一点翻上禅杖,御剑欲追,李德季从空中将她拦下,畔真师太气恼满面,咬牙切齿,五官都变了形,恶狠狠说:“李院主,莫非你也要阻拦我?!”李德季无奈叹道:“师太气怒交加,但也该知道他的。”畔真师太初时愣了愣,细细思索,突然道:“难道是他?”李德季点点头。畔真师太颓然落在地上,收起禅杖,紧紧抓了抓,向坤山弟子聚座的方向走去:“若是他,就罢了。”金乌西垂,在台上拉起畔真的影子很长,落在那团尘埃上,凸起有些扭曲。
匆匆散会,畔真师太带领弟子连夜回坤山去了,任凭怎么留都没有留住,畔真直接打发弟子过去收拾了东西,自己并没有回去,赵冰世也告辞,带领寒山院弟子离开,其余几院和乾山都留下来,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徐尾带领蒲泽院众弟子收拾台子等一应事物,嘱咐刘成辩送江杳云回去吃药休息,毕轻羽也叫着留下来帮忙,毕袖佶送畔真出院,顺口便答应了。众弟子各自拆着台子、搬动椅子,没人做声,毕轻羽走到徐尾身边,“咚”的吓了他一下,徐尾笑了笑:“你个鬼精灵,还跑来吓我呢!”毕轻羽一边帮忙一边问徐尾:“大师兄,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他一来,就把那,那人带走了?”她是想说“那畜生”的,可又觉得这是骂人的话说不出口,换成了“那人”,继续说:“各位伯伯叔叔不拦着,爹爹也不拦着,难道让他出去再做坏事?”徐尾道:“我也纳闷呢,不过师父的决定总不会错的。”正说着,倪慧木身边的丫鬟来叫毕轻羽回去,说倪慧木找她,毕轻羽嘟囔着撅着嘴随她回去了。
方茵走过来:“刚小师妹问的我都听到了,你说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炙火院有弟子不忿此事向王师叔说不该放过那人,哪怕那人修为极高,六院双山也不能堕了名头,大伙儿该一起上前,纵使留不住,也要这脸面,王师叔那火爆的脾气,却反倒把说这话的弟子痛骂一顿还动手打了。”
徐尾疑惑道:“那王师叔说什么?”方茵说:“也没什么重要的,王师叔就只说这种事不要多问,不该那弟子管的就不要管。”徐尾说:“这可真是奇了,那人修为太高了,畔真师太的禅杖都摸不着她的影儿,可是咱们六院双山虽然不强,那也是修真界魁首,况且从来不是怕事的,今日六院双山齐聚在此,竟手都没动就放走了,想不通。”两人纳闷,招呼门下弟子收拾完,各自吃饭回房去了。
刘成辩看着江杳云吃完了药,说:“这么多日你为我的伤熬出病来,真的特别感激你,这千万的话语都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江杳云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同门一场,况且只有你我年纪相仿,自当相互帮助才是。”刘成辩又说:“你昨日给我的药可真是灵验,我刚刚加了几分力那小子就承受不住了,看他在我面前那个痛苦相,可真是解气!”说着都笑起来。
咬了咬嘴唇,低了低头,半响,江杳云说:“那药确实可以用来逼供,叫人难以承受,可是那人也真是嘴硬,竟没有说。此一回也罢了,这人罪行滔天,不可饶恕,用刑这事儿,下次还是少做的好,谁知道谁是真的做下恶事了呢,一旦用错,悔之无极!何况修真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对人用刑难免心情激荡,也是对修为不利的。”刘成辩笑道:“你说的对,定不轻用,这一次便宜了这小子,那护他之人定是他的同伙,若能将他俩都抓回来用刑,看他们痛苦万分的样子,那才叫过瘾!”
江杳云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着刘成辩:“这回六院双山都任凭人家走了,必然内里有因,师父说此事到此为止,这是六院双山达成的共识,况且那人修为极高,你可不要不听师父的话,出什么危险。”刘成辩“嘻嘻”一笑:“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不过咽不下这口气嘛,坤山那些姐妹死的多惨,竟就这么了了。”
江杳云说:“此事师父他们自然知道,只是不便让我们知道罢了,若是师父吩咐尽力缉凶,我们自然为坤山姐妹报仇,可师父他们主意已定,必定另有安排,我们自然听从。现在七叶草也已经拿回来了,你好生收好,待栖竹丹服用完,再修炼两季度,真元略有根本以后再服用,自然赶超你以前的修为。”刘成辩道:“说的是,咱们何必想那么多事,好好修真才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