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诶,说你呢!”江杳云被往旁边推了一下,才看到有两个重孝弟子用横梁抬了一口箱子进门,自己正挡了路,前面的弟子就推了自己一下,江杳云忙往旁边站了站,低头道了歉,眼睛还未抬起,门内走出一人,也是重孝,腰间却坠着一块蓝色丝绦系着的玉玦,闪闪发亮。江杳云抬头看去,正是刘成辩,心内不觉一紧,轻轻喘了两口才调匀了气息。刘成辩并没看江杳云,皱眉向着那两个抬箱子的弟子喝到:“这箱子怎么还不抬进去?误了事,你们兜不起!快点!”刚刚推江杳云的弟子低声答应着,忽然指着江杳云说:“我们本来早就进去了,就是她在这里拦路!”
不禁一怔,江杳云猛抬起头来,又赶紧低下来。刘成辩踱着四方步走过来,眼角斜瞟了江杳云一下:“你是哪里来的?来做什么?”江杳云感到四下里压过来强大的气息,又不能运真元抵御,避开刘成辩的眼睛,唯唯诺诺小声说:“我听说卫老前辈故去,以前就想聆听卫老前辈教诲,可老人家已经归隐不出,难有机会,今日老前辈作古,想来祭拜一下,聊表寸心。”刘成辩鼻子里“嗯”了一声,说:“那你挡他们的路意欲何为?”江杳云头更低了:“我第一次来贵院,一时看住了,无意间挡了这二位的路,实出于无心,还望见谅。”刘成辩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你等这队箱子都过去,你再入院祭拜吧,门口会有弟子接待你。”话未完,人已经走进门去了,里面传来一声:“你们几个快点!”
看着刘成辨走进门,江杳云才暗暗长出了口气。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幸亏自己从老者写在壁上的易容术中学到这些,又用里面变更嗓音的方法说了几句,刘成辨没有发现,否则自己的确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自己来之前便想过,重新来蒲泽院,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刘成辨,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但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却并没有之前想的那么惊慌失措,反而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尤其他不耐烦地骂那两个抬箱子的弟子、不耐烦地和自己讲话,自己都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个刘成辨,这般想过,江杳云心下一笑,觉得浑身都轻松许多。
待抬箱子的弟子都进去,江杳云才走进门,过了影壁,看前堂的屋子。那右侧屋檐下有个鸟窝,每年三月都有鸟儿飞来,此时看走来的景致,该是八月模样,鸟儿应该并未离去,想着,江杳云不由自主走向屋子看屋檐下的鸟窝。
“请问这位姑娘是哪一门派的?”熟悉的声音传来,江杳云停住步子看时,是施庆同,一身重孝,却比前高了些,脸上也显沉稳之色。
行了礼,江杳云把对刘成辩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施庆同礼数周到:“姑娘这边请,前堂不能祭奠,所有来客都在草坪上进行统一的追悼仪式,还请姑娘过去参加。”
江杳云此来是想再看卫望一眼,听得参加仪式,想来卫望遗体不会在那里,便接口说:“小女子仰慕卫老前辈已久,生不可得见,老前辈仙去,还请引路让小女子得见遗容,小女子不胜感激!”施庆同显出为难之色:“师祖已经故去,停灵于后,师祖生前早已归隐,此时身后,不便打扰,还请见谅。”
正待再央求,江杳云右臂被狠狠扯了一下,不由得被带转了半圈,低头看时,外衣在手臂处划开了个大口子,旁边站着一个孩子,正是他搬的东西划了她的衣服。那孩子还没到江杳云肩膀高,捧着一摞东西,勉强从东西上面露出眼睛来,东西里有个横撑,这一侧带了个钩子,刮到了江杳云的胳膊。孩子愣愣的傻在当场,江杳云见里面的白色衬衣露了出来,忙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口子还是难以掩盖。
施庆同走过来帮孩子把东西放到地上,问:“这是谁让你抬这么多东西,抬得动么?”孩子眨着眼睛,不敢说话,江杳云上前来,一脚踩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正是那块红梅玉佩,忙拾起来揣在怀里,过来安慰了孩子,施庆同让那孩子走了,分一半让他下次再抬,孩子坚持不肯,施庆同也就随他了。
前堂后面转出刘成辩:“既然这位姑娘很是仰慕师祖,就随我来正堂来吧,师祖向来提携后辈,姑娘有三分修真的灵透气,想来师祖若是在,也是想见见这位姑娘的。”说着往后面去。江杳云心内琢磨他的“姑娘有三分修真的灵透气”这句话,想着自己已易容成他人,自信断不会被认出来,刚施庆同与自己说了半天话,也没看出破绽,见刘成辩走出了几步,忙跟上来。施庆同便没再言语,跟着刘成辩过来,刘成辩转身对施庆同吩咐去草坪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施庆同低头施礼离开。
江杳云只觉此次回来,似乎蒲泽院和原来不一样了,要说哪里不一样,似又说不出来,比前更安静,更肃穆,或者说,更冷了。顾不上多感慨,刘成辩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江杳云快步跟过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莫要露出马脚来。但刘成辨并未看江杳云,见江杳云过来,便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跟在后面,江杳云只觉得刘成辨修为精进了不少,在他没有被闯院的白衣男子打伤以前,他的修为是略逊自己一筹。此时自己的修为较之前高出不少,可他的修为竟还在自己之上,自己竟然看不透了,这的确让人心惊。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并没发现这点,现在能有很明显的感觉,江杳云不免暗叹昙益法的确能够短时间有效地增进修为。
进入屋内,白幔满梁,挽联满目,卫望的灵柩停在当中,乌黑发亮。江杳云缓缓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又烫了一般缩回来,儿时种种忽地涌上来,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些一位明明已经年老的人带着个小姑娘笨拙地玩小姑娘的游戏的画面,都出现在眼前,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可那位老人,却躺在棺木里。江杳云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左手扒着棺木悲戚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