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侧门,墨莹对守门人说:“我们是陈宫使的人,这位是江姑娘。”守门人忙开了宫门:“七爷已经吩咐过了,江姑娘要出去时,尽管自便,只是姑娘自己保重,早些回来。”江杳云行礼称谢,守门人早避在一旁:“姑娘休如此,折煞小的了。姑娘是陈宫使贵友,小的不敢受这礼。”江杳云笑笑:“那我们先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开门。”守门人道:“小的分内之事,姑娘请便。”
这么久以来,江杳云第一次出月袖宫,一眼望去,宫外方圆十里都平坦宽阔。略绕过宫墙,就看到月袖宫侧面其实是有树林的,但只有一种树,高大挺拔,样子似松,树干粗壮,树皮斑驳。江杳云顺口问:“这是什么树?是松树么?”墨莹和弦泽面面相觑,江杳云未见回答,笑道:“是我痴了,你们都没有出过月袖宫,怎见过松树。”三人一路往树林里去了,谈谈讲讲,墨莹和弦泽第一次出月袖宫,很多东西都很新奇,江杳云虽所知不多,但也远多于二人,就随口说些东西,两个小丫头觉得处处都新鲜得很,江杳云口中的这些东西自己都没听过,虽然修为很高,但到底是小孩子脾性,也都欢喜起来。
三人谈谈讲讲,不觉就走出很远,直到树林里渐渐暗下来了,江杳云才猛然意识到时间晚了:“看这天色,我们出来很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弦泽望望天:“好像是要天黑了,咱们走出去这么远,回去恐怕就要掌灯了,主人定要等急了,这可怎么好。”墨莹也是急得一头汗。江杳云说:“事已至此,我们作急赶回去就是。”
三人正往回走,就见前面人影一闪,陈立风出现在面前,身后跟着小七。江杳云未及说话,陈立风说:“江姑娘,时候不早了,虽然此处离月袖宫并不远,但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姑娘还想去哪里散步,就让小七跟着吧。”江杳云忙施礼:“陈先生言重了,杳云第一次出来,不想贪看景色至于此时,让先生担忧,是杳云的不是,现在天色已晚,杳云这就回去,还望先生见谅。”陈立风说:“这却不敢,只是姑娘出来时间太久,于伤无益,还望姑娘保重身体。”说着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递过来:“姑娘先服下这个,好走回去。”江杳云接来一饮而尽,随陈立风回月袖宫去。
陈立风在灵木阁里为江杳云探脉,眉头皱了皱:“姑娘今夜午夜再起一次,多服一剂药吧,明日起姑娘早晚服两次药。”江杳云歉然:“杳云无知,让先生忧心了。只是杳云粗通医术,自己的伤,心中也略知一二。我这伤,就这么养着怕也是活不过三载。我不知洛霄与先生的交情,但先生的确不必如此费心。”陈立风收拾药箱的手抖了一下:“姑娘通医术?”江杳云点头:“只略知皮毛。”陈立风沉吟一下,说:“姑娘且宽心,我当尽力为姑娘治伤。”江杳云笑道:“生死有命,只是不知今生能否再见洛霄一面。”陈立风略一低头,说:“夜已深了,姑娘服了药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自那日出去以后,江杳云接连几日都打不起精神,日日倦怠,早晨起来不久就困顿了,挨到午休,直睡到日落,起来吃了晚饭服了药没一个时辰又睡。江杳云自知必是那日出去时久,树林中受了凉气,招惹旧伤,便待在灵木阁中不出去,实在闷了,就和墨莹弦泽搬了凳子坐到二楼的窗边说说话,给她们讲讲外面的事情,因为休息时间很长,加上两个丫头很是聪颖可爱,闲来聊天聊以解闷,倒也罢了,只是每每想起洛霄,心下牵念。
半月过后,江杳云精神略好,下午也不睡那么久了,长日漫漫,无事可做,便同墨莹弦泽商量,询问是否有香料可炮制配香,墨莹带了丫头出去,不多时就带了许多香料和制香的工具回来。江杳云一见便迫不及待亲自收拾了地方,将香料和工具一样一样摆好,细细查看。
医毒二经中记载了许多制香之道,江杳云一直没有机会亲手来做,现在闲着无事,便都准备好,预备制香。墨莹弦泽从来没有见过,自然好奇,几个大小丫头也围上来,她们都是从未出过月袖宫的人,这些日和江杳云都混熟了,觉江杳云很是和蔼可亲,并不是月袖宫中冷面之人,陈立风虽然并不苛责,却也并无多笑脸。江杳云懂的又很多,丫头们这会儿便又七嘴八舌问起来。江杳云一样一样解释给她们,并说:“这香啊,用好了有益于身,用不好了也可是毒,我这些时候正无事,身子又弱不能出去,就配几样香咱们姐妹带在身上吧。”大家都欢呼雀跃,墨莹道:“你们这起子丫头,姑娘说了给你们配香,不说姑娘身子弱,倒都这般高兴!”江杳云笑道:“反正也无事,这配香的事情很多,大家自然都要帮忙的。”墨泽假意板起脸来说:“都是姑娘好性儿惯的她们!”大家笑作一团。
江杳云便在灵木阁中配香,倒也不似以前那般发闷,虽有时也望望外面,但自也知道自己并不能承受外面的寒气,有时想起洛霄,也觉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他将自己托付到这里,自己安安分分不要出什么事情给大家添麻烦才好,至于三年以后自己如何,便是后事了。只有一件事放在心里成结,就是师祖的死,江杳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何将此事揭发出来,可都没有很好的办法,自己无法出月袖宫长途跋涉回到六院双山,就算可以托人告诉李师伯,也未见得可以成事,何况身在月袖宫,眼下并无人可以求作信使送这一趟消息。江杳云隐隐间只觉得待洛霄回来,此事可以托得他,这三年间,他总会回来看看自己的吧,就算不来看自己,陈先生把自己照料得这么好,洛霄又这么放心地把自己送过来,想来两人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三年总该过来叙叙旧的,待下次见到他,当面托他此事,自己也就放心了,纵然在外有事羁绊,自己留一封信下来也是可的。思及此处,江杳云倒是并不很忧心,只是时时仍然念及师父做下这样事,依然心中过不去这道坎。江杳云有时想来,觉自己盼洛霄到月袖宫来托付他师祖的事情,其实并不仅仅是为揭发那件事,还有些别的想法间杂在里面,一想到此,江杳云便有些愧疚,又难以掩盖这份期盼。
几个丫头日日跟随江杳云炮制香料配香,江杳云有时也讲讲这些香料的作用。常见的几种香料都配好了,江杳云便想起一直没人配得成的梅魂香,洛霄曾说他到蒲泽院是为了寻找梅魂佩,自己虽然无能做出他的双龙佩那么好的梅魂佩,但普通的梅魂佩自己还是可以琢磨一二的。于是江杳云开始对各种香料进行炮制,研究不同的配比和方法,不觉冬日将结,自己也来了有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