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冷光院,南宫澈下意识往里看了看,若有所思。回到卧房,南宫琇就要扶南宫澈到床上休息,南宫澈摆摆手:“时候早着呢,我还没老到这个时候就要休息。”南宫琇说:“父亲刚刚回宫,昨夜又劳心神配药,今早忙了一早晨,这会儿歇歇也是该的。”
南宫澈缓缓坐在榻上:“你且坐,有事说与你。”南宫琇将南宫澈扶身后垫上几个垫子,又取了靠枕让南宫澈扶着,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南宫澈脚旁。南宫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亲了。虽说咱们修真之人看破这些,可是怎么说,月袖宫只有你这一根独苗,而且咱们月袖宫从来与流云宫联姻,你与幽尘又是青梅竹马,你怎么想?”南宫琇不曾想南宫澈留下自己竟然是要为自己说亲,突然听得,有些发愣,手下意识地触碰了身上佩的香囊,里面是初见江杳云时她送的绝尘香。
见南宫琇没言语,有迟疑之色,南宫澈又说:“月袖宫与流云宫代代联姻,并不仅仅因为两宫关系走得近,更是因为流云抚月。”南宫琇并未在意,但听到“流云抚月”四字,惊道:“这不是月袖宫的不传之秘么?”南宫澈点点头:“是啊,之所以它是不传之秘,就是因为只有流云宫和月袖宫骨血交融,可增月袖之光,唯有宫主可以修炼。也只有两宫血脉传承的后人,才能将此法诀炼到登峰造极。”南宫琇问:“父亲,可是若您是两宫后人,孩儿自当有两宫骨血,此事并不必烦忧。”南宫澈摇头道:“是我把你看得太紧,和你说往事说得太少,你又只闷在宫里读书制药,从未出去走走,今日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却是我的过失!”长叹一声,叙起往事:“你娘并不是流云宫后人。当年流云宫惨遭大变,只有陌尘他们三人活了下来,所以这流云抚月,我可以修炼,你却不能。到你这里,两宫血脉已经没落,若你再不与流云宫联姻,下一代自然更加没落,怕是有一日即便与他们联姻,都无法练成此诀了。所以你必须与流云宫联姻。”说到最后一句,南宫澈的语气又凌厉起来。
南宫琇从未想过此事,今日父亲突然说起,语气坚决,似乎已是定事,可自己和幽尘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如何顷刻之间就要以夫妻名分为定。南宫琇心乱如麻,双目游移不定,目光散乱,呼吸无常法,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南宫澈见状叹道:“我知你是初闻此事,都乱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历练太少,为父自负的杀伐果决,你是一样都没有!此事本缓办也无妨,毕竟你们年纪也不大,修真之路还长着呢。可是如今六院双山已有对付我三宫四府的苗头,若是不早做打算,悔之晚矣!你回去想想,三日之内,咱们再议。”南宫琇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朦胧,告退出了南宫澈卧房。
太阳正升三竿,月袖宫中被照得明晃晃的刺眼,南宫琇恍若不见,一步三晃往自己房中走。将近房门,见有一人披着素白暗花缎斗篷,淡眉素目,身后跟着两个女孩儿,站在房门口。南宫琇定睛一看,是江杳云,顿时回过神来,赶过来:“江姑娘!”只说得这一句,忽然就心酸起来,眼中差点溢出泪来,勉强忍住,喉头哽咽,对视半响,“嗐”得一声说不出话来。江杳云见他这般模样,加上自己刚刚从小七哪里听来的消息,大概猜到几分,却并不知道南宫澈逼他娶幽尘之事,轻声说:“我已知了,多谢你和陈先生!你中毒未愈,又从昨晚忙乱到现在,药我熬好在里面,进去喝了吧。”
南宫琇看着江杳云,虽然自己与她相识不久,远不及与幽尘自幼一同长大,但她却有一份淡淡的气质,每每与她相处,甚是安心,无论做什么,都那么自然,常常忘了时间,而对幽尘只觉是兄妹之情,颇有骨肉之意。幽尘豪爽,自己很是钦佩,可是若说结为夫妻,实出乎所想。怔怔的双目含泪,南宫琇忙侧过头去,大踏步上了台阶,进到院中,转进屋里。江杳云跟进来,端来药给南宫琇,南宫琇趁此时,抬袖子将眼泪抹了一把,才转过身接了药一饮而尽,竟不知苦。江杳云递过桂花糖,南宫琇拈了一颗放在嘴里。
江杳云并不知后事,只觉南宫琇有些魂不守舍,又知道洛霄一事,南宫琇为他求情,必然受了宫主申斥,也不好多问,又不便相劝,心中十分挂念洛霄,恨不得马上去看看他,却又知此非其时,只好勉强压下担忧。待了一会儿了,江杳云嘱咐南宫琇多修养,便回去了。南宫琇在她迈出去时才回过神来,待要叫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手臂向前,却到底没发出声音来,待江杳云身影消失在门外,南宫琇“唉”得长叹一声,泪水滚滚而下。
南宫琇在自己屋中呆坐一日,凡言和普意都不知为何,但从来没见过南宫琇如此,普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言语,凡言几次想问,都被普意用眼神拦回来。得空时普意对凡言说:“你我都是自幼跟随少宫主,如今少宫主如此,定然是有难以决断的大事发生,若可说,少宫主定然说了。你看江姑娘来,少宫主都没有说,你我还是不要问的好。”凡言挠挠头:“这个闷葫芦,我可是憋死了,少宫主这样,心里肯定不好受,又不能拿过来给他分担,真是急死人了!”普意无奈道:“你我就只能陪伴少宫主身旁了。”凡言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么?”普意摇摇头:“先这样,若明日仍旧没有变化,再作别的打算。”
到晚,幽尘来了,刚一进门就让伺候的宫人出去。南宫琇并未阻拦,众宫人都知幽尘和南宫琇自幼一起长大,自然就都听话出去了,凡言和普意并未动。幽尘说:“你二人也出去吧。”凡言着急:“大姑娘!少宫主心情不好,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幽尘愣了愣:“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为着早晨被宫主叫去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