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夜由着那些侍女一件一件打扮起来,穿戴整齐,任凭人教导照做,一应礼节,都是听从旁边的侍女指引,如同木偶一般学那套行礼事宜,以至于何时该跪、何时该站、要走几步、面对哪个方位,都一样一样教导,沈夜一言不发,她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她们说演练即便,自己就跟着演练几遍,从早到晚,并不停歇。
抽空佩蝶也告诉沈夜关于棠香府的一些事情,棠香府主名叫闫筝,要嫁给沈夜的小姐是他的长女,名叫曼棠,其母早亡,闫筝视此女如掌上明珠,只要她提出来的,莫不相应。
佩蝶没说的是,闫筝多次为闫曼棠安排婚事,闫曼棠连看都不看,闫筝根本没有办法,直到日前闫曼棠亲自禀告其父自己要嫁给沈夜,闫筝大惊失色,毫不知沈夜其人,可从来女儿所提,不能不满足,是以虽然十分不情愿,仍然依从了女儿的选择。棠香府与外界相交甚少,事情又匆忙,便未曾邀请外人,只自己府中置办酒席、筹备婚礼。
新婚之日,一早沈夜就被叫醒,一如千番穿戴起来,却是另一套衣衫,只是很相似罢了,沈夜也并不在意,随她们去。吉时一到,沈夜就被引出去到正堂行礼,早有一个头戴红巾的女子被人搀扶着悠悠过来,与沈夜站在一起,一同迈入正堂。
厅正中坐定一个老者,也是身着颜色衣服,身材瘦小,鹰眼环眉,眼神颇冷,盯着沈夜,眼神箭一样要穿透沈夜的心,沈夜猜到他是棠香府府主,面上毫无变化,只遵照之前侍女所教的行事,并不多看他一眼。
身旁的女子娉娉婷婷,宽大的吉服都难以掩饰她的婀娜,沈夜却僵直着身子,所有的动作都僵硬得很。两人在一众声音中完成了仪式,沈夜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行礼毕,几十个侍女把一对新人拥簇进洞房,但每个侍女脸上却没有任何高兴和喜庆的笑容,和在花丛中见到的每个人一样,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女子在床上坐定,佩蝶轻声提醒沈夜要出去敬酒,女子突然拉住沈夜的衣襟,轻声在沈夜耳边说了一句:“早些回来。”声音柔媚,满怀期盼。沈夜恍若未闻,跟着佩蝶出了洞房,前面另有一个侍女引路,佩蝶不知到何处去了。到了厅上一一被引荐敬酒,沈夜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眼神迷茫,喝了许多酒,却始终头脑清醒,不曾喝醉,不禁心中愁苦,愈加一杯接着一杯灌进肚去。
棠香府主坐在头桌首席,带着几名男子,虽然也吃菜饮酒,但仍旧板着脸,时不时扫过沈夜。沈夜并不在意,此时频频往肚中灌酒,根本没有注意到闫筝的目光。
喝到午夜,沈夜才醉醺醺地一步三晃出了大厅,早有侍女上来扶住他,他左右一挣,两个侍女都松开了手,但继而又过来扶他,沈夜猛一转身,醉眼圆睁,指着两人:“你们别碰我!还怕我不去见你们家小姐吗?我沈夜既然答应娶你家小姐,就不会出尔反尔!”往洞房走去。两个侍女不再扶他,只跟在后面,一路来到洞房。
沈夜在门口站定,看洞房中明亮如白昼,手停留在门外,待触及门,却又收了回来,几次往复,狠了狠心,一把推开,走了进去。屋内烛光摇曳,红幔喜帐,桌上堆着花生果品,到处都弥漫着红色的气息,沈夜一阵窒息,透不过气来,心中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清晰起来,但随即被他压下。
呼了口气,沈夜缓步走到内室,床上的帐幔已经合拢,床前摆着一双精致的新娘绣鞋。沈夜缓缓走上前来,隔着帐子叫了一句“小姐”。里面并没有人应。沈夜在这棠香府房屋之中,本就感觉不到他人的气息,此时觉不到帐子中的气息,也并没觉得有异,可是那小姐明明让自己早些回来,可现在却自己睡去了,沈夜不免有些纳闷,可若要他揭开帐幔,他又不肯,略想了一想,转身开门出去。
早有侍女远远站出来,沈夜一招手,两名侍女走过来立在门前。沈夜说:“你家小姐睡了,我去书房住。”出门就去。两名侍女很是惊讶,但又不敢踏入屋中,也不敢放沈夜离去,一个侍女向另一个瞥了一眼,另一个拦住沈夜,这个就匆匆而去。沈夜知道是叫人去了,就立在原地,不再作声。
没半柱香工夫,佩蝶赶来,二话不说,直奔入屋内,屋里突然一声“啊呀”划破天际,沈夜都是一惊,却也并不放在心上,缓缓走进屋内:“怎么了?”床上的帐子半边被挂在帐钩上,那侍女半身探在床内,不住颤抖。沈夜发觉有什么不对,三步两步过来扯开侍女,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女子嘴角流血,面色苍白,嘴唇紫黑,双目紧闭,发钗凌乱,头发散落在床上,身上还是行礼时候的新娘喜服。沈夜急叫到:“谁,谁会探脉?快给她看看!”一众侍女都没什么反应,佩蝶略一思索,赶着跑了出去,临出门时叫了一声:“看好小姐!”也不知是向谁说的,那些侍女都向前走了几步,守在窗前,把沈夜也围在其中。
不一会儿,佩蝶回来,身后跟着江杳云和洛霄。前时说好,待沈夜成婚以后三日,闫曼棠才放洛霄和江杳云离开。沈夜不愿两人参加这个婚礼,于是闫曼棠在后花园收拾了一个小小院落,江杳云只伴着洛霄在其中修养。此时听佩蝶说闫曼棠有事,急切之间又不知何事,江杳云忙和洛霄赶过来,正见到此景。
洛霄扶过沈夜,沈夜的酒本就未醉,此时更是清醒无比。江杳云半坐在床边,凝神探脉,很皱起了眉,对佩蝶说:“赶紧找八个人来,给她从八个方位输送真元,强弱分配听我安排。”佩蝶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也不敢怠慢,立时便有八个侍女上来,江杳云一一说明,八人按照江杳云说的方位和强弱立即开始。江杳云并未停止探脉,时时刻刻注意情况。闫曼棠的气息逐渐缓和,眼睛略睁了条缝,立即又合上。佩蝶见状不禁欣喜万分,待要上前,又怕打扰了小姐,踌躇不动。江杳云却只觉那一睁之后,闫曼棠的气息越来越弱,却并不知为何。闫曼棠的毒的确很重,伤及经脉,无药可解,只有用相似真元打通辅助,可为何那些侍女明明都佐以真元,却并无效果?江杳云十分纳闷,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