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云头发上的红色丝带随着她转动身型而飘在空中。江杳云如同一只翩然的蝴蝶,在红梅白雪的世界里嬉戏。洛霄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世界只有红白二色,却那般纯洁而热烈,从怀中取出埙来,呜呜咽咽地吹起来,江杳云和着他的节奏舞着,似乎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一曲终了,江杳云旋转着停下来,目光仍旧不离四周的红梅,频频赞叹,笑意盈盈。洛霄踏着雪走进去,轻轻携住她手,江杳云望向洛霄,眼中含着都要溢出来的幸福。洛霄俯下身,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只觉她双颊发烫,尚有轻喘之声。
一阵掌声伴着笑声而来,梅灵儿跳到眼前:“我道云姐姐文雅娴静,大概不喜欢舞蹈,却不想跳得这般好!”江杳云十分不好意思,望见和梅灵儿一起来的沈夜,更是羞得脸都红了:“我哪里会跳什么舞,不过是今天的雪景太美了,又正对这红梅于白雪之上,情不自禁就转了起来。他又吹了曲子,我就……”瞥了眼洛霄,匆忙低下头去。
梅灵儿嬉笑着接口道:“你就情不自禁地和着他的拍子继续跳下去了!”江杳云脸上又一阵红,却点了点头,笑道:“真不愧叫天雪宫,这八月时节竟然有这般好雪,还有这些株红梅竟然一起开了,清一色的大红,竟没半点别色。”梅灵儿挎着江杳云的胳膊:“哪里是天雪宫有什么好雪,天雪宫又不是神仙府邸,夏天也有白雪,天雪宫的好雪要等到冬日里才有呢!你修为那么高,难道不知天地节气,最难变更。这是洛师兄为了让你高兴,昨夜一夜未睡,凝集天地之气,采草木精华,才让八月落雪,才有这般红梅绽放!梅花飘落,也是他用气震落的!要不哪有这般好景!”
自己只顾看这美景,只以为天雪宫自然有雪,恰逢红梅绽放而已,却不想是人为,江杳云不由得一愣,一眼看见洛霄斜扬着嘴角看着自己,胸中暖流滚滚,眼眶中不由得也含了泪,喉头梗住,说不出一言。洛霄轻扬的嘴角变成大笑,握住江杳云双手,放在自己胸口:“杳云,我只愿你时时刻刻如同起舞的那一时那般快乐。”江杳云再也按捺不住,抱住洛霄:“只要有你在,我时时刻刻都如那时一般快乐。”
见二人真情吐露,梅灵儿就要跳起来拍手,沈夜赶紧把她拉到一旁,带着她悄悄离开,梅灵儿要说什么,沈夜也捂住她的嘴,梅灵儿皱着眉头嘟囔着什么,沈夜小声在她耳边说:“江姑娘是个含蓄的姑娘,你再叫她会不好意思的。师兄昨夜花了那么多心血,江姑娘才吐露心声,你可不能去把人家冲散了。”梅灵儿眼中的着急转为柔情,在沈夜面前一蹦扑在沈夜怀里,沈夜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嘿嘿”地笑了起来。
梅灵儿和沈夜去看望穆铮,穆铮正在吃午饭,见梅灵儿和沈夜来了,喜不自胜,赶紧叫着添碗筷,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
梅灵儿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就等着上菜,沈夜告过坐后,恭恭敬敬坐在下垂手的位子上。
穆铮对梅灵儿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梅灵儿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什么事?”穆铮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说:“我之前打算把天雪宫主的位子传给哲阳,但当时不知道你还在,现在你就在宫里,我打算重新考虑。”梅灵儿伸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铮哥,你的伤刚好,还需要休养,之前考虑传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但此时身体已好,就好好休养,何必思虑许多。”穆铮叹了口气笑道:“傻孩子,我的伤缠绵多年,就是洛公子有回天的气诀,也到底有难以根治的东西,以后我大概不会再有犯病的时候了,可是要这身体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恐怕难喽!”
穆铮夹了一口角瓜片——角瓜是门口菜园里长出来的,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天雪宫不可无主,想当年父亲在日,天雪宫何其辉煌耀眼,此时却这般落寞。若不是这些年六院双山的日子也不好过,恐怕早就过来寻事了。天雪宫平静了这么些年,之后的日子恐怕要有干戈。”梅灵儿一直行走在外,自然知道六院双山已经开始有所动作,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三人继续吃饭,穆铮又说:“哲阳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从小看着长大的,了解得很。这孩子为人敦厚、待人真诚,我这么多年缠绵病榻,他日日伺候,毫无怨言,只为了我好,修真也够努力,修为已然可跻身一流高手,可赶镜弟当年。”
听到“镜弟”二字,梅灵儿心中一翻,目光看向穆铮,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就如同在说一个自己很爱护的弟弟一般。三十年来,没人敢在天雪宫主穆铮面前提起“穆镜”二字,梅灵儿暗暗纳罕。穆铮浑然不觉,继续说着他的话:“可是论机变谋略,哲阳还是心太实,恐怕难当大任。本来我也考虑过密阳,可密阳坚持不肯,说有师兄在上,断断不肯越师兄当此任。现在你回来了。”顿了顿,说:“我也知你与沈公子关系甚好,可天雪宫,总不能就这般消亡了。”梅灵儿强笑道:“铮哥何必虑得如此之远,安心养伤才是,但凡有事,铮哥主持大局,还怕没人向前不成!”穆铮笑了笑:“罢了,不说此事了,吃饭!”
梅灵儿继续吃着,却没之前那般精神,不一会儿便说吃饱了,向穆铮告辞,拉着沈夜一同离开,一路上都有些失魂落魄,沈夜都看出来了,问也只是摇头,说自己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又过了一日,洛霄和江杳云准备离开天雪宫,江杳云打算先去一趟月袖宫,把暖玉还给南宫琇,毕竟这一趟再去蒲泽院,可能要翻出来的事情很多,所遇也很难预料,吉凶未定,先了前事。洛霄也很赞同,两人决定先去月袖宫。
两人和穆铮告辞,穆铮坚持要送两人,洛霄再三推辞,穆铮带着一群弟子门人送到天雪宫门口。梅灵儿和沈夜送到天雪宫外十里告辞,临别时候,沈夜说待穆铮的病有所起色,宫内事务一了,便去蒲泽院与洛霄回合。四人相别,洛霄和江杳云往月袖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