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暗自埋怨,自己从来不会去胡思乱想以后的事情,事情总有各种各样的变化,非一时一刻所能预料,在没能掌控足够多的信息时,随机应变,远好过提前谋划,但今日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想了这么久。
自从刘成辨揭露当年的事情,洛霄的心就没有一时是平静的,只有昨晚,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可能是因为江杳云就在身边。那件事以后,洛霄才越来越发觉,如果让自己离开江杳云,还不如死了的好,一想到不久的一日,自己就要与她分别,再也不见,洛霄就一阵阵窒息。
怀里的江杳云还在四下张望,洛霄压下情绪,笑问:“你想吃点什么?”江杳云听得,眼睛看向远处的一片林子:“那个林子里有像桃子的东西,摘几个咱们放在锅里煮,加两朵花。”洛霄并不迟疑,抱着江杳云就过去,江杳云本以为他会把自己放下的,但想到也不远,便也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两人的这顿早饭吃得很饱,洛霄咂着嘴笑道:“杳云,你可是怎么发现这般美食的?”江杳云轻声说:“在谷里日子多了,就想换换口味罢了,最后就调出来这种吃法了。”洛霄故意舔了舔嘴唇:“这样的桃羹,我能把整个桃林吃光。”江杳云看到他夸张的模样,到底抿嘴一笑:“吃得多了,也不似当初那么香甜可口了。”洛霄心下喜悦,面上并不敢表现得明显,怕江杳云有负担。
饭罢,洛霄忙着洗碗刷锅,江杳云就坐在一旁看着,心内陡然一惊,这番场景,颇似当初自己负伤,洛霄带自己到月袖宫求医的路上的模样。那一次,是洛霄第一次准备舍下性命救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得知洛霄被关在月袖宫地牢里,只以为他出宫去了的话,可能今生自己和他都不会再相遇了。他可能,就死在那地牢里,或者,死在南宫澈一怒之下。
回想往事,江杳云的胸口一紧,呼吸不畅,喘了几口,又咳嗽起来。洛霄湿着双手,忙赶过来,江杳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洛霄不顾江杳云劝阻,直又为她平息了一回血气方才罢手。
在无名谷住了几日,洛霄把小木屋、炉灶都重新修葺了一番,炉灶外面也搭了屋子,这样一来,即便是雨天,也可以在里面生活做饭,毫不耽误。但洛霄尽量将此处做得与武陵结界中不同,以免勾起前事,徒增烦恼。在这里,江杳云又难能的平宁,自己也倍感踏实,便一起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洛霄仍然日日住在江杳云的小木屋里,江杳云的意思是再搭一个小木屋,洛霄执意不肯,就睡在江杳云床外的地上,说是怕江杳云伤情不稳,也好随时观察。江杳云也没再争执,只是抽空叫洛霄砍了很多草回来。春夏之交,青草水分很足,用火烤干了,细细编成一领垫子,里面松松软软的都是干草。垫子编好,就放在洛霄睡觉的地方,洛霄口中不说,心内感动不已。
虽然无名谷中的一切动用之物都不如自己从小长大的桃李谷,所有的东西都很粗糙,但却有一股没来由的亲近和踏实,洛霄感到一切都很习惯,倒像是回家一般,没有半分不适。江杳云也习惯洛霄在身边。两人都绝口不提痊愈以后分开的话,彼此都尽力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处,但仍然有些微妙的变化在里面,两人都知道,江杳云痊愈之日,就是分别之时。两人像是商量好的默契,只享受这一段时间的美好。江杳云虽然话仍旧不多,但已经算得上有说有笑了。
出门找食物的任务自然由洛霄担负,偶然一次洛霄出去找吃食的时候发现几颗青木子,兴奋不已,兴冲冲拿回来给江杳云看,说用药和外界辅助运气配合,就可以更快好起来。江杳云并没说什么,但洛霄又拧了眉头:“只有这几棵青木子实在不行,我明天再出去搜寻一下,既然这里有青木子,说不定还有别的好药。”江杳云还是没说话,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一个小动作也落入了洛霄眼中,洛霄没问原因。找到更好的草药,就意味着相处的日子更短了,洛霄突然心里很平静,江杳云的反应让他感觉到安心。洛霄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把江杳云的头揽在怀里,柔声说:“我去找找,碰碰运气。”江杳云半天没有说话,洛霄以为她不会说什么了,正要放开她出发,却感到江杳云的右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旋即放下。洛霄放开江杳云,江杳云点点头,洛霄看着垂着头的江杳云,心头翻腾,但到底只说了一句“我早点回来”就离开了。
洛霄心里清楚,自己带走江杳云的时候,南宫琇就暗暗告诉过自己,想来精通医道的江杳云心里更清楚,江杳云的伤不是靠洛霄辅助调息真气就能痊愈的,没有药物辅助,即便是江杳云修为较以前精深得狠,只能做到不会伤及性命,但也只能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甚至比一个普通人多灾多病而且难以自己行动。无论如何,都要让江杳云好起来,洛霄打定主意,至于以后的事,谁预料得到呢……
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噩运,洛霄跑了几天,竟然在这山谷里一个小山坳处发现了一株引魂灵芝,灵芝有碗口大小了,表明它已经脱离开幼年期,成为一棵成长期的灵芝了。这种灵芝,是灵芝中的稀有品种,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是不会有的。
引魂灵芝本来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红桐灵芝,在它还没出土得见阳光之前,有修真人的真气宣泄于此,并且足够充沛纯正,才可能让红桐灵芝变成引魂灵芝,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它的成熟时间更长。普通的红桐灵芝十年足以长成,引魂灵芝却需要一个甲子。
引魂灵芝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机缘巧合,难以刻意为之,所以极其罕见珍贵。修真人若是一般的伤病,这株引魂灵芝长到此时,就算只掰下一块,足可使服食者痊愈,并且增加一轮修为,但对江杳云而言,这种距离成熟期还有一半时间的灵芝并没有太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