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的眼睛掠过江杳云,望向那片花海,赞道:“好一片花海,颜色虽多,却毫不滥杂,有这一片花海养眼,我也舍不得出谷去了。”江杳云冷冷地看着他,并不为他所说而动:“宋明,你来干什么?!”宋明瞥了一眼冷如冰霜的江杳云,笑出了声,点指着江杳云,像个长辈一样:“杳云啊,你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宋明托着下巴回想着什么:“你小时候就这副样子,不过,那时候你有说有笑,问什么,还顺着说几句,现在长大了倒变得更冷冰冰的了。”宋明见江杳云冷盯着他,还是没说话,却没有什么恼色,继续说:“不过女孩子嘛,不多说话也好,总是叽叽喳喳,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就很好嘛。”江杳云趁着宋明斜着眼睛向上看的时候,迅速偷偷地看了一眼太阳,看太阳的高度,洛霄应该再有一会儿就回来了。江杳云的心略略踏实了一点。
见江杳云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宋明咳嗽一声:“杳云,我知道你知道了自己父母是怎么死的,心里难过,可到底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节哀顺变啊,万不可为了此事过于伤心,伤了身子,那样的话,你泉下的父母也会很伤心的。至于你的父仇母恨,自有咱们六院双山为你报的。”江杳云冷言道:“我早已不是六院双山的弟子了。”宋明连愣都没愣,哈哈一笑:“你这孩子,太过执拗!不过也是,当年你被逐出门墙,也是流浪在外多年,吃了不少苦,怨不得你有怨气,说说也就好了。毕袖佶死前的样子,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也都商量过了,蒲泽院眼下的状况你都了解,接二连三遭遇不幸,弟子寥落,你又是从小在院的弟子,何况还修为高深,理应请你回去主持大局。而且,你父母也是六院双山的人嘛,他们的仇,作为同气连枝的六院双山弟子,怎能置之不理。相互扶助,这本是六院双山的一贯的传统。”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宋明应许为江杳云报父母之仇,说得甚是顺畅。江杳云竭力让自己平静,以拖延时间,但这一番话听在耳中,却甚是恶心,开口说:“杀我父母的人也已血溅红尘,往事苍茫,不必再提。”宋明有些变色,但很快又归于正常:“那对奸夫**的确已经身首异处,可是他们的孽种还在!”江杳云气往上撞,冷冷说:“我父母过世之时,他还是个孩子,‘冤有头,债有主’,屠人满门,罪及幼儿,难道也是六院双山的一贯传统吗?”
宋明被怼了回来,有些气恼,“嘿嘿”干笑了几声掩饰尴尬:“虽然如此说,但事情到底不同。如果不是四哥儿和那妖女私相授受,也就不会有下毒手杀同门之事,而那孽种就是这么来的,怎能说毫无关系。当年没有那小孽种,四哥儿还能心软些吧,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妹啊,怎么能下次毒手。”
摇头叹息,宋明显得十分惋惜,“所以怎么说来,这孽种都要除掉。何况他还是妖女林狐的儿子,更不可留!”江杳云用眼角瞥了一眼宋明,目光放在远方,轻蔑地说:“不想留他在人世,自己动手便是,我不过是个被逐出门墙的弟子,你告诉我这些也于你所谋无益。”宋明恨得咬了咬牙,转而换成笑脸:“我是来帮你报仇的嘛,你怎能这般不领情呢!”江杳云的目光猛地转向宋明,眼神凌厉,让宋明一阵发毛。只听江杳云一字一顿地说:“到底,是我想杀他?还是你想杀他?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套对我又有何用?!”宋明终于冷笑起来:“看来你早就不是那个在蒲泽院药房里闷着的小姑娘了。”
并不在意江杳云对自己的冷漠,宋明在江杳云面前踱起步来:“我要杀洛霄,你也要报父母之仇,我们合作,事后我推举你做蒲泽院院主,这个交易,于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可以顺利回到蒲泽院,名正言顺,无人敢说一言,而且,”宋明眯起眼睛,靠近江杳云几步,压低声音,“我还可以提供证据,证明毕袖佶把你逐出蒲泽院,是为报私仇,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你清白。”
以为这样的说辞能让江杳云动心,宋明说完以后,信心满满地看着江杳云,等着她欢呼雀跃回应,再与她商议细节。江杳云并没看他,反倒放低了眼睛。宋明以为江杳云是在考虑,也不着急,心中暗喜。
只听江杳云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江杳云的声音中本来不带一点感情,但宋明心花怒放,觉得这是江杳云已经答应的表现,开始商讨合作细节了,赶紧趋前一步:“也不要你亲自动手,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太为难与你。你只要把这个放在他的饭食中就够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盒,递给江杳云。江杳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隔层,打开隔层,暗红色粉末散布其中。宋明低声笑着说:“这就是截气散,服用以后,气血被截,无法使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宋明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这等简单的事情换回的收获颇丰啊,买卖可是划算?”斜着眼阴阴地看着江杳云,一副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模样。
过了良久,江杳云也没说话,只是一手拿着那玉盒发呆。宋明并不着急,自忖江杳云答应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至于她思索多久倒是无妨,只要她答应,就不会不在洛霄出现之前提醒自己离开,否则以江杳云的伤势,就算洛霄服用了截气散,江杳云也无法应付。
抬起左手食指,江杳云在粉末里点了一下,就要伸到嘴里,宋明跨前几步一把打掉,江杳云缓缓抬起头,眼睛盯上宋明,宋明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杳云啊,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不能随便吃啊!”江杳云又垂下头去看那粉末,从口里挤出几个字:“尝一下也不行么?”宋明心里暗笑,口中却说得语重心长:“杳云啊,虽然这东西量不够不能怎么样,可是你身子这么弱,一旦吃下去,截住了气血,就更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