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得不错,聪明的丫头。”老人的眼睛变得忧郁,“很可惜,我的师父,在一次激战中,被击碎了灵魂,临死前把所有的真元都给了我,我的修为大涨,却比以前,更不知道路在何方。”
少有见人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陪伴着他,坐在门槛上,直到夕阳西下,笼中透出新蒸糯米糕的味道。
“我独自在在山林中穿行,坐在峭壁上,接连几个月都不洗澡不换衣服。我呆呆地躺在山洞里,路过的野兽拿我当死人。飞鸟在我头发里做窝,我静静地等着,数过了十五个日夜交替,头顶传来小鸟的鸣叫……那一刻,太阳从山林中升起,驱散无边的黑暗,阴影逐渐退后,一步一步消失于无。我恍然惊觉,像是得了当头棒喝,我摸摸自己的手臂,皮包骨头,但我知道,这身骨头,不能埋在这里,不能任凭土泥销骨。”
朝阳初升,小鸟啾啁,山林清澈,树木泛光。我看见了这场景,我只想欢快地跳舞,唱歌。就在我要立起身子的时候,余光看见远远山门的牌楼,我抑制住想要唱跳的冲动,静静听他讲下去。他却转变了话题。
“丫头,在山上住着可习惯?”
我不知如何作答,我不知是否该告诉他,我想唱歌,想跳舞,想在十里桃花里盖小屋,想在十里荷花里荡小船,也想,在天山里盘膝而坐,听千年冰雪的呼唤。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这里有夕亚,我认定了他,就是一生。
“都挺好,都挺好的。”我竭力隐藏将要溢出的泪水,笑着别过头。
“你做这些糯米糕,原本是给谁吃的?”
目光扫过散了又聚的雾气,我说,“给夕亚,他在山门处跪着背门规。”
老人不作声了,缓了半响,“他师父罚他跪山门、背门规,你可恨他师父?”
“他不恨,我就不恨。”
我说得很轻快,但心底里那个卑鄙的师兄,却让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不恨我就不恨”的话,但那件事,却只能深深埋在心底,我知道,他不想说,也不想让我说。
老人打开锅盖,从锅里一块一块夹出糯米糕来,清香扑鼻的味道,和着肚子里咕咕的响声,很搭。
小心地把糯米糕装进食盒里,老人变戏法一样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我,“我吃了你的糯米糕,这是给你的,拿去给四哥儿吃吧。”
我随意地接过来,道了谢,便告辞离开。
傍晚山风寒,飞鸟哀鸣落。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山门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这个世界,和老人说的他看到的正相反,我每一步都踏在即将消失的光芒里,走过的路,都成了黑夜的影子。一直来到夕亚身旁。
他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青石板上,吃力地咬住牙,在牙缝间挤出一字字的门规,双手紧握,身子摇晃。见我走来,立即松开了手,脸上浮现笑容。
他强行舒展的脸庞让我好生心疼。我扑过去抱住他,流下泪来,却不敢说那句藏在心底的“我们走吧”,哽咽半响,换成了,“该吃饭了”。
几乎是摔坐在地,他脸上抽动两下,慢慢伸开双腿,口中还笑着问,“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正如他强行压抑自己的痛楚,我强行抑住眼泪,随意谈讲,“你爱吃的糯米糕。我来晚了,蒸了两锅,有人到后厨来,吃了一些。”
“你做的糯米糕,香飘万里,都引来食客了。”他随意说笑。
我知道他看得出我的伤痛,但我们都选择不说穿对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