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耐心地听他感叹,心里却如巨浪汹涌。
好容易认命,孙国富继续道:“林豆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就是天意珠宝成立时露了个脸,平时低调得就像从来不存在。有阵子闹出一波认亲风波,是他们的几家生意对头搞的,最后赔了二十一个亿,好些人进了监狱。当然不是为这事,而是被查出受贿贪污啥的。认亲?自然是假的,只是觉得和自家小儿子长得像,也是想儿子想疯了。赔了两百万了事,不过人家转手就捐献了。哦,你知道天意基金吧?人家已经捐了两个多亿出去了,都是真金白银实实在在的,主要是打击拐卖儿童和帮助被拐、走失、遗弃儿童及家庭,以及贫困大学。另外还通过社会捐赠获取了两三个亿。你甭以为人家是为了名利。我给你说啊,那些以天意珠宝天意园林捐赠的钱,其实都是林欢个人的。说实话,我挺佩服这个丫头。我就闹不懂了,她爹妈咋就那样狠心,刚出生就丢了,还是大冬天呢!”
他叹着气摇着头,很是想不通:“听说,是林豆把她捡回去的,都说活不了了,脸被冻得青紫,全身冰凉,呼吸都差点感觉不到。可是林豆不信啊,把她揣再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用求着孤儿院的保育妈妈熬了米汤,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活了。那时,林豆才三岁。”
张大彪忍不住插话:“孙总对林小姐一家的底细很清楚啊!”
孙国富眯了眯眼,眼底有些朦胧:“张总不知道吧?我也是被亲爹妈遗弃的,不过幸运的是,被现在的爹妈收养了。所以,我很能理解林欢兄妹的感受。知道自己不是爹妈亲生的,我在屋里整整哭了一天,难受得不行,那时我刚考上大学。我爸妈的意思是,我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支持我去找亲爹妈。但是,我不想去,到现在都不想去!既然他们当初那样狠心,我还去找啥?”
“这个,或许他们是有苦衷呢?或者是被人偷走了,他们也一直在寻找。”张大彪干巴巴地劝道。
“哼哼!”孙国富冷笑一声,“和林欢一样,被丢弃时也是刚刚出生,连衣服都没舍得给穿一件!这是多怨恨啊!不过,我是在大热天,是大早上被丢在马路边花坛里,然后被我爸捡到了,那时街上也没监控啥的。问了过来的扫地的,又报了警,没有结果。哦,对了,有张字体,说负担重,养不起,让好心人收养,还有出生年月日。呵呵,穷得连衣裳都不肯给我,如果不是饿得哇哇叫,谁会注意花坛树丛后面有个婴儿?我决定了,准备和天意基金商谈,成立一个孤儿院,收留那些被遗弃的孩子!天意基金做的都是实在事儿,每个月都会向公众公布资金使用情况,每一笔开支都清清楚楚,而他们的员工工资大部分不由基金会开支,因为管理人员基本上是天意其他公司员工兼职,工作人员也有很多是献爱心兼职的天意员工或大学生。办公费用很少,除了调查核实时的差旅费,但也非常透明,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我从没见过这样透明的财务报表。所以我信!信他们是真心实意做慈善的,而不是沽名钓誉。”
张大彪不自然地笼起拳头堵住嘴轻咳来一声,惹得孙国富自嘲地一笑:“挺不好受挺尴尬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挺丢脸的。过去吧,我也碍于这样那样的情面,捐了这样那样的款,但是,首先小想到的就是能给自己给公司带来什么好处。我们的各种报表是真实的吗?你敢拍着胸膛说‘是’?呵呵,犹豫了吧?我,不敢。但是,人家天意敢!他们自己弄了一个监察小组,天天盯着你,随时能查你的工作情况查你的财务报表,直接向林欢汇报。并且,还主动请权威会计师事务所监督,每个月都财务报表都要交给人家审核签字。”
“怪不得啊,林小姐就不担心高管们合伙欺骗隐瞒,好像听说她平时很快,根本就不大管公司经营。”张大彪喃喃低道。
孙国富轻嗤一声,笑道:“人家这是高明呢!所以,人家为啥能成为天才,咱只能苦哈哈地卖苦命?无为而治,只需要选好人用好人,定好调子,统一方向,给予充分的信任,再给以好的待遇,你说,下面的人还不以涌泉相报她的知遇之恩?你想想天意的高管们,除了后来加入的,以前那几位无不是或怀才不遇,或生意失败。如果是你,你敢全盘把公司交给他们?刚才你也说了,林小姐很忙。她的确很忙,据说忙得已经把时间压缩到极致,连课间休息都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尽管不是我的闺女,哦,我闺女和她同岁,不过送到国外读书去了,大儿子比她大两岁,也在国外读书。如果是我闺女,我不知道多心疼呢!这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不让人欺负,不让人看不起!她小时候的事儿你知道吧?哦,知道啊!那你也该清楚她受了多少苦。哎,换作其他女孩子,早就崩溃了!所以,我佩服她!我就给我闺女说啊,网络视频电话聊天,你不大用?啧啧,你还年轻,得多学习高科技新知识。能节省不少话费呢!我闺女就说,她一边学习林欢的事迹一边抹眼泪,说她错了,对不起爸妈,乱花钱,没好好学习,还多次撒谎,说要改正,再也不混日子了,再也不乱花钱,要努力学习,要勤俭节约,要对得起爱她关心她的爸妈!我儿子很懂事,从小就不要我操心,但是也说很感动,还检讨自己还不够努力,又缺乏爱心,让我以后少给他三分之一的生活费,存起来捐给天意基金,资助贫困大学生。其实吧,我问过其他朋友,他们给孩子的零花钱更多,我对孩子平时的管教算是严厉的了,除了必须的生活费,房租、车费等等都是计算好了略有富余,才不会惯得他们无法无天呢!这也是我从一些朋友那里得到的经验教训,比如老袁的儿子。”
提到这个,就不由幸灾乐祸:“他那儿子,大小就娇生惯养,不过,谁叫他老袁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呢?全家人宠着护着,老袁年轻时也算是号人物吧?嗯,现在的身家也不少了,就算把地产方面的资产全卖了区还债,剩下的就算是啥都不干,也够他儿子几辈子挥霍了。还好,他儿子不赌不涉毒也不爱炫富,不过是喜欢换女朋友,也和其他富二代的品味不一样,不喜欢女明星,就爱大学生,并且还是正正经经地一个一个地交往,和平分手,从不脚踏几条船。还有,这小子虽然不太成器,但运气还不错,做的那些项目虽然不温不火但也没亏。”
“我看小袁还是挺有想法的,听说他开的那几家公司也赚了不少钱。当然,是比不上林小姐的。”张大彪把话题拉回到林欢身上。
孙国富让人重新换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只是比那些败家子强一些罢了!老袁也无奈啊,说他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我就说他早几年就开始聪明绝顶。咱又说林欢的资产问题。”
张大彪忍不住竖起耳朵。
“我是仔仔细细打听了,她不仅有天意园林、天意珠宝、天意基金,以及从天意园林分离出来的天意生物科技,还有一家投资公司在英国。据说,是特意给她现在的妈妈董钦女士的儿子成立的,因为她那位哥哥陈益学的就是投资,名校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取得风险与金融硕士学位后受聘于汇丰银行。这事儿华海的孙陈功他们都知道,年初春节陈益娶英国媳妇儿时他们来凑热闹了,人家的岳父是英国挺出名的神外科医生。据说,那家投资公司很赚钱,在期货市场几乎没失手过。哦,公司的总经理是张四少的亲弟,他的亲妹子是天意园林的副总。还有,投资公司的顾问参谋是咱们国家的中科院院士、领导的国际经济顾问、经济学家景山景老。林欢拜陈老为师,还是景老推荐的,那时,她还刚上大学,刚在农大门口开了一家花店养家糊口。据说,陈老和景家有意撮合林欢和景家的那位神外科医学天才,只是,张家那位在部队的千里驹似乎也掺和在里面,其中的内情咱就打探不出来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就是全球华人首富的长孙要经常在林家出入,但好像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至于林小姐在艺术上的成就,张总应该能在网上查到。”
张大彪轻轻地长长地吁了口气。
孙国富按了按太阳穴,自嘲地道:“上了五十岁,就不得不服老啊!等我儿子学成归来,我就可以慢慢交权了。”
张大彪忙知趣地道:“那我就不再打搅孙总了,改天再来商议合作的事。”
“也行!”孙国富站起来,送他出门。
在他回头挥手告别时,似笑非笑地道:“张总,刚才我说了那么多,希望你能听进去。有些人啊,不是咱们能够瞎想的。呵呵,言尽于此,对不对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再会再会!”
张大彪想解释,但孙国富显然不愿意听,只得悻悻然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