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昨夜歇息的早,并不知这孩子夜里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只想是他今日起了早外出走动走动,应了声便出了院门。
今日也是三房柳如玉进庙里上香的日子。自从生了孝清,每逢八月初十都要到庙里进香,只求佛祖保佑孝清平安顺遂。丫鬟春香已经备好了香烛,柳如玉见儿子来了,招手唤他过来:“今日上香,你与我一同前去,也好亲获福恩。”
灵禅寺是前唐王为一名高僧修造的,但这庙并不是只有皇家贵妇才能来此进香。当初建造此庙宇是应了那高僧的谏言,接纳众生芸芸,不论达官贵人还是普通黎民,皆可到此进香请愿。
据说这庙灵的很,但寺院的主持却很少抛头露面,坊间相传他是一位法力无边的得道神僧,与那玄奘大法师颇有渊源。
这寺院建于羁灵山西侧,周有群岭相绕,背有青山来靠;东西观日月,万年金光照。庙居高处,丈宽青石阶足有三百余块,自下而上观之巍峨耸立、庙宇烁烁生辉。真是除却灵山有圣地,天子脚下一灵禅。
进了庙门,信徒往来数百人,梵音不断、檀香不绝,木鱼轻叩处是一小和尚,正虔诚的念着佛经。
提了裙摆迈过门槛,如玉拉着孝清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春香点了香烛,奉与夫人,如玉接过在香炉内进了香。
刚拜完佛,便听见一声“阿弥陀佛……”,抬头正见一老僧,白眉长须目慈善,打了声佛号朝如玉走近施了一礼。“柳施主来啦!”
春晓搀起自家夫人,柳如玉收了袖口作揖还了一礼,“见过方丈大师。”
这老方丈自刚才过来,便一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郎,眼中的灵光越发精彩,还能看到他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色。惊叹道:“想必这就是令公子吧?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柳如玉见他称赞自己的儿子,心里很是欢喜,这老方丈常年不见人,更是金口难开,谢道:“小儿孝清承蒙方丈夸赞。”
孝清见状,也规规矩矩的向方丈施了一礼。看着老和尚该有个八十高龄了,可方才又看他步履稳健,双目清明,一点都没有朽意,心里暗暗称奇。
老方丈又道:“小公子近日诸多事情可是让你觉得怪异,不得其解呀?”
“哎?你怎么知道?”孝清见他猜出心事,语气颇惊忙问。
老方丈笑而不答,又道:“我看你佛性有根,且是深造化,可愿随我修行?”
这番话着实叫三人惊住了,如玉惊他怎会如此高看小儿,孝清惊他初见面便要他出家,春香嘴巴微张,心头只叹大造化。
“承蒙方丈错爱,只是我并无出家的意愿,何况和尚戒规那么严,我一少年郎实在无缘。”孝清急忙摆手,作势就要出了佛堂,生怕那老和尚硬拉着他出家。
老方丈也不急,只是笑着说:“怕是今日缘分还未到,若来日想要断俗如佛门,可来此处寻我。”
柳如玉携子拜别方丈,一路上心中反复踱着方丈的一席话。
数日来都不见高瑞晨道私塾上学,据说是病了。课后陈峰便拉了孝清、雨洛,疑惑道:“莫不是那日他被吓破了胆?我只道是他逃回家去了,今日却是他家里差人来塾里告了夫子称他病重,这几日来不了学堂。”
“瑞晨不似你这般胆大,被吓到了也有可能,今日下了学,我们同去高府探望一番。”孝清摇头苦笑,心中暗暗祈祷。
下了学,几人到街铺包了些补品,提着就往高府去。
这高家是富商商贾起家,在京城都排得上名号。即便知道这些,可走进高家宅院还是不免被内设的华丽所吸引,真是黄金万两做金山,白银千锭盖楼台;绫罗随处见,奇花样样珍。绕过长廊是一波小荷塘,塘中砌一假山,偶闻女子嬉笑声。
高家正主不在家中,说是下了江南查些账目。现府里上上下下都由正房夫人杨氏管着。这杨氏相貌端庄,身姿妖娆,虽然年纪刚过了四十,也挡不住那股绝代风韵。此时见她正坐在前庭同一美艳女子说笑着什么,那女子想是高家的五小姐,虽是排行第五,比高瑞晨也小了两三岁,却也同孝清年纪相当。
听家里来了外人,那女子转过腰身,秀清略微对视一眼,心里大赞,此女与其母果然七分相像,都是这么美艳动人。
“见过高伯母,我们是来探望瑞晨的。”孝清施了一礼表明来意。
杨夫人点了点头:“嗯,有心了,潇儿你带几位前去你三哥哥那边。”五小姐全名高瑞潇,她起身多打量了两眼几人,轻声说:“你们随我来吧。”带了三人走出了前庭,朝后院走去。
高瑞晨的房门紧闭,五小姐上前扣了扣,唤道:“三哥,你几位朋友前来看你了。”
紧接着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听“叮铃咣当”一声,像是茶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良久,屋里头高瑞晨声音虚弱的回道:“五妹,你带他们进来吧。”
推门进来第一眼,孝清留意到桌子旁边的地上多了一滩未干的水渍,高瑞晨靠在床头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你们聊着,我去命人砌一壶茶来。”五小姐说罢出了门。
陈峰把补品放在桌上,拉了凳子坐下。雨洛同孝清过到床前,面露关怀之色问道:“你这是得了什么病,这几日都不见好?”
高瑞晨眼皮耷拉着,喘了几口气故作虚弱道:“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子虚,静养几日便好。”
也是恰巧,五小姐正端了茶进来,接了话说:“哥哥,你就别装了,脸皮薄就脸皮薄,非要装病。这几日不去塾里上学,耽误了学业,父亲回来可要问罪的。”
孝清恍然,这人哪是真的生病,想来他还在为那晚逃走的事情不能释怀。陈峰接过五小姐递来的茶水,眼睛总是盯着人家看,满脸赔着笑,直看的五小姐脸上飞起一道红霞。高瑞晨瞥见,故作胸闷干咳了三声,惊了陈峰的一脸痴相,教他右手一抖,茶水竟灌到鼻子里,呛得他眼泪直流。看他这幅憨相,五小姐掩着红唇轻轻笑出了声。
被自家妹子这般说破,高瑞晨也只得干笑几声,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孝清再看向他,见额头上浮出些汗珠,眼神躲闪,又转头看着雨洛、孝清急忙赔笑道:“两位若是怪我,干脆打我出出气吧,那夜我真是给吓怕了。”
一向清高自傲的高公子都这般低三下四,孝清也看出他他的悔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到:“怪,当然要怪你,撇下我们三个,你一个人逃命不说,还装病害我们虚惊一场。”
孝清嘴上这么说,可眼里的神情却告诉高瑞晨他们没在意那夜之事。
毕竟他也是个凡人,既没陈峰壮实也不如孝清对奇闻异事了解的多,遇到那等骇人的事,被吓得逃命也在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