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这一生能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是否还会有那么多的人走错?对于这个问题不知多少人曾经在心里渴求过,有的求仙,有的做梦,也有的人疯癫。可是无论你如何,上天都不会对谁有半点怜悯,今朝之罪明日当还的。
曹仁德签了认罪书,画了押。这一刻他反倒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释然,他这一生做错的太多了,也唯有这次决定是追随着自己的本心。在地牢的这几天,他想的越加通透,不能循着本意而活,落得千古骂名,死又何惧?
“李大人,这份认罪书你收好,老朽还有一事需与你讲。”曹仁德望了望他身后的两名衙役,话头顿了顿。
李孝清挥手让随从退出去,并让陈峰在外头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入此处。等一干人离去,孝清转过头望向曹仁德:“曹先生可是还有什么话与晚辈交代的?”
曹仁德笑眯眯的望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他低声说道:“你若是真想扳倒刘海城,单凭我的证供是远远不够的,即便我真的作了人证,可最多也就让他落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但是对于刘海城而言,这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冲击。”
“您的意思是?难不成刘海城除却贪腐受贿还有别的罪名不成?”孝清眼神诧异的望着他。他自然知道刘海城罪行远不止这些,可是无法抓住他别的罪行尾巴,又如何将他拉下马。心想:难不成他还捏着刘海城别的把柄?
曹仁德若有深意的笑了笑:“呵呵呵,你可知我为何每年都要供奉刘海城那么多钱财?”说罢,嘴角勾了勾,又说:“这些钱财其实不过是他供养的一帮奇人异士的开销罢了,他为了谋得长生,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曾经信了一个道士的话活祭了五名拥有灵根的花龄少女。
只是因为那些女子的灵根实在一般,并不能达到他的目的,所以他又听信了寒云寺老道枯海的谗言,以十二人柱做煞引,集百婴之血做阵图,打算再度尝试。”
“你是说他手上人命不计其数?”李孝清如何都没有想到,刘海城身为苏州刺史居然能做出这等穷凶恶极之事。可是又细想,这刘海城所做之事哪里是修行仙道,行径简直堪比魔鬼。
“呵呵,这些事情有一部分是命我差人去办的,但是我只是帮他把人找到,剩下的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的。这些消息也是从执事的道人口中花重宝才换得的,毕竟这是数十条人命,即使是我也无法全然不顾。”曹仁德说到这里,眼中带上了沉沉的悔恨,正如自己说的,虽说这十几条人命不是亲自收割的,却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孝清在京城的时候,大哥曾与自己讲过,人不可逆天行事,若是要强行入道,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否则入的不是仙道,而是魔道,仙魔只是一念之间,究竟如何选择全凭心智的坚定与否。
“你可知道他这阵法设在何处?”孝清急忙问道,既然是阵法,那必然得有布阵之地,而且需要有阵眼,方才曹仁德所说的不过是阵图与人柱,这其中必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环。
“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到梁老宅院去探查,那是梁氏祖上的宅子,起先时候我原是要搬去那里住的,后来刘海城派人将那里打了密道,作为密事接应点,可是后来他们总是在那一处活动,我总觉得那里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孝清听罢,微微一愣,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曹仁德所指的地方不正是他说的藏宝之地?若是那里有什么问题,他又是如何将偌大的金银财宝藏入其中的。
曹仁德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里毕竟是梁氏的祖宅,我要比刘海城的人更加熟悉,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孝清顿时恍然。
若真应了他说的,那刘海城此次可是犯下了重罪,只是如他所说刘海城手下养了一众能人异士,那必然手段非比寻常,只用寻常的办法根本把控。
殊不知,曹仁德方才提到的枯海此时正在梁氏的老宅中望着天色,犹若夜里的苍狼,带到暮色降临之时,直取猎物的咽喉,一击毙命。
上次吃了大亏,枯海再也不敢妄自托大,此番前来是带了帮手的,此时正坐在身后。一名老者面色蜡黄,佝偻着背,双目如黄鼠狼的眼睛,贼兮兮的眯着两只小眼珠;紧挨着的是一名年轻的和尚,双眉粗短,双目微闭,单手挂佛珠,淡黄色的僧衣垂在脚踝处,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再往右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白衣戴笠,手持七巧游蛇刃,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不得近身;最后一人浑身蒙着黑纱,仿佛躲在黑暗中的影子,唯独能证明他存在的只有他端起茶盏的素白手指。
“墨麟,刘大人这次交代的事情关系重大,绝对不容有失。所以我希望你今晚能够不要擅自行动,否则坏了事,谁也救不了你。”枯海表情尤为严肃,凝视着黑袍人,语气加重了三分。这话在旁人眼中充满了浓浓的警告之意,听在耳朵里一点都不叫人舒服。
黑袍男子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答话,站起身挥袖往里屋走去,最后悠悠的丢下一句“我去休息,你们随意。”话音里随意而潇洒,压根没将枯海的话放进耳朵里,更别说记在心上。
枯海见他这般驳自己的面子,顿时双目瞪圆,怒声喝道:“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这次任务是刘大人特别交代下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谁都逃不了。”
为首的驼背老者转着两只小眼睛,急忙站起身打了圆场,带着尖细的嗓音笑道:“枯海,你不必如此动怒,墨麟就是这性子,何况此时对刘大人如此重要,他是万万不会意气用事的。”
枯海冷哼一声挥袖坐了回去,面色严肃的扫过剩下的三人,方才墨麟当众驳他面子,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住,可是眼下还用得着他来做事,一切等今晚之事过后再算账也不迟。脸上颜色并不怎么好看:“今夜之事你们切记不能鲁莽,那李孝清手中的剑不是凡品,能纵剑断玄铁,故而我们彼此虽然阵容庞大,可还是要智取。”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打断道:“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次的行动之只是为了带回炉鼎,至于劫杀李孝清之事恐怕并非刘大人特别交代的吧!”撩起长袖,露出一只白色的银镯,上头挂着三只小巧的铃铛。清脆的笑声格外好听,听上去也是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
“怎么?白灵,你怀疑我说的话?”枯海语气一冷,此次行动刘海城虽然没有明言,可他怎会踱不出吕耿那日话里的意思,何况自己的伏魔珠也毁自他手,早对他是恨之入骨。眼下聚集了这四人,正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李孝清以解心头之恨。
白灵自是那白衣女子,她方才的话只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到位并不是真的得了准确的消息。见他带了恼意,便不再说话,兀自品着桌上的茶水。
枯海又与几人交代了一番。
屋外暗处,一道影子迅速闪过,墙外撑开的树冠残破的叶子轻轻颤了颤落在墙头。
南宫燕淑正在房中整理妆容,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停在门外,轻扣门骨唤了声:“小姐。”
“进来!”南宫燕淑识得来人的话音,命她入了屋内,戴好钗环,起身顺下裙摆,随口问:“他们可有什么动作打算?”
来人是贴身服侍她的侍女玉琴,玉琴入了屋内闭了门,绕到桌前低声讲到:“他们计划今夜对公子动手!”玉琴一早被燕淑派去盯着枯海一行人。南宫燕淑虽然在为刘海城除掉曹仁德这个隐患,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对李孝清存些挂念,自然不忍他受什么伤害。
她又在镜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妆容,取过面纱遮上。今日便再去一趟县衙门,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燕淑心里念着,令玉琴在家守着,随即出了门往外走去。
殷飞自从来了这池风县,整日带着衙役追贼擒盗,脸上的神采反倒更加光彩了些。转眼已经到这池风县半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忽然间变得更冷了,只是这江南之地不比京城的气候,京城再冷可还有炭火,但是此处却只能烧柴来取些暖意。气候湿冷,柴也不怎么好烧,晚上盖的被子好似洗过之后没有干透一般,只能缩在被子里用体温去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