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则一断气,御步便拉着宁昭离开了,等言分秋来处理后续之事。
御步看一眼被月光清辉所笼罩的宁昭,心中忽生感触,道:“死,究竟是什么呢?”
宁昭在路边水缸舀出一瓢水,又倒入缸中:“就像水归于水中。”
水归于水中,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这就是死亡。
御步叹息一声,和宁昭告别,往家走。
宁昭回头看了一眼,乾阳站在何则屋门口,冲着她笑了笑,进去将那一条凳子带走了。
乾阳将凳子带到小牛山,他在这里搭了一间茅屋,这缺一条这样的凳子。
天气越来越热,时日难捱,这把凳子能让他舒服不少。
明纣看着凳子生出嫩叶,越长越高,最后亭亭如盖,落下一片黑暗。
“我不能再在京城逗留,究竟何时才能成事?”
乾阳在一个稻草人前停住,这稻草人正在生成,头已经有了白长生的模样。
“不要着急,等她慢慢插手生死之事,阳气渐长,需要阴阳两分之时,就到了我们收割的时候。”
明纣皱眉:“我有点害怕,她所思所想,全然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
乾阳道:“阴阳两分是天意,她便是再厉害,也无法逃离这一步。”
明纣道:“我倒是很好奇,到时候她会怎么选。”
是选昌山游走人间,还是选蠡山退避黑暗。
宁昭的选择,就是她将得到的那一部分,她和乾阳互相合作,便无心火灼伤之烦恼。
到了那时候,区区一个执笔者算什么,她也会成为阴阳之间的主宰。
乾阳嚼着冰块,笑道:“既然你着急,就去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在这红尘中越陷越深,永无脱身的可能。”
明纣也笑起来:“好吧,既然上次颜海没能让她消失,这次就试试御步吧,让她插手生死,成为不公之主。”
宁昭毫不在意乾阳在背后算计自己,坐在野草丛生的院子里吃粽子。
胡大痣在拔草,头一天晚上,他起来撒尿,一不留神踩在一条竹叶青上,差点让蛇将鸡吃了。
他决心好好整理一下这院子里。
小白跟在他后面,看到什么活物就玩什么活物,留下一排战利品。
御步坐在一旁:“今天就是端午,你晚上去哪里吃?”
宁昭摇头,她哪里也不想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太阳晒的太舒服了,让人从心里美到脸上。
御步道:“要不去我家?”
宁昭奇怪的看他一眼:“去你家吃粽子跟在这里吃粽子有什么区别?”
御步一时无语,只能起身告辞,出了清水街,回家果然还是吃粽子,吃过晚饭想去阴阳司看一眼,值班的言分秋还是在吃粽子。
吃粽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颜海,一个人吃粽子都能吃出十个人的热闹,可御步不行。
夜色正好,他想在这秘密的黑暗中走一走。
他提着灯笼,出了城,游走在荒郊野地,黑暗被他徐徐吸入,又缓缓吐出。
人沉寂在夜色之下,黑暗中出没的东西就活泼起来。
他踏过青苔野草,泥土树根,蛙鸣入耳,夜露染上每一样能停留的东西,映着月光,就像是一颗颗清幽的珠子。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到半夜,御步手中灯笼燃尽,天地彻底静了下来。
就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吹埙的声音。
幽深、悲切、哀婉,浊而喧喧在,悲而悠悠然,如同低沉的呜咽之声,绵绵不断。
是在怀念谁吗?
这哀伤荡气回肠,让夜露都化作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