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爆竹总算回到了南园,告别钱马夫时,只见他一双眯缝眼眼泪汪汪,
直念叨着不愿让她走,不想跟这木头皇子整日里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司延琎依旧冷若冰霜一张脸,眼神半点起伏也没有。
爆竹安慰了钱马夫,又与司延琎单方面道了别,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马厩的味道她到底是闻够了!
不过这短短一月,她却有一个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骑马!
自然,这个功劳非司延琎莫属,毕竟只有在练习骑马时,她的注意力只在吱哇『乱』叫上,
而不会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犹如魔音绕梁。
夜晚爬树树梢,照例与槐公子这个老朋友相会。
就快月圆了,又到了一家团聚的时候......
爆竹望着笼罩在乌云中月亮,此是它正若隐若现,宛如害羞的少女。
“我不喜欢月圆......”槐公子淡淡的说。
“为何?”
“因为我母.....母亲便是在中秋月圆之夜死去,而那日正是我九岁的生辰。
我至此便认为是自己命太硬,克死了她。”
“生死乃天道伦常,又有什么谁克谁一说呢?”爆竹说道:
“这天下,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有人要死去,或贫穷之流浪人,或富贵之官宦,就连不满足月的小婴儿,
也有夭折的可能,到底想想,也就和人每日要吃饭喝水一般寻常了。”
“你可真是想得开!若告知你明日便要死去,你今晚还睡的着觉?”
“首先,我必须要搞清楚,为何要我明日死去,若是真无法改变,那就先出去胡吃胡玩一番,之后留些银子去城东定副好棺木,
挑个好地挖坑做坟地,再去西园将大夫人打她个半死!”
“哈哈哈哈,你就这般恨那大夫人?为何不直接杀了?”
“杀了她哪成啊?万一她死后去阎王爷那告我状怎么办?纵使她做的坏事再多,
我自己的因果孽债,还不是要自己背?为了这种人牵连自己,啧啧啧,不值得!”
爆竹摇了摇头。
“『迷』信,什么阎王什么因果?我才不信这些......”
“你不『迷』信?还觉着自己克死了母亲?若你不在乎这些,又何必一提此事便满脸愁容?”
“.......”
这丫头向来牙尖嘴利,槐公子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应她。
见他不说话,爆竹便又开始絮叨起来。
“你理应觉着,这人死后就犹如一缕青烟,飘着飘着便散了,既没今生也没来世,
既然人人都是如此,你又在意什么月圆不详命硬克娘之类的怪谈呢?
倒是应该每年都开开心心的庆祝自己的生辰,
顺便,也祭奠一下你的母亲!”
“.......”
这丫头到底会不会说话,不安慰人就罢了,还搞出这么一说来。
“喂!你怎么不搭理我啊?我这是在安慰你!”
“安慰我?让我在我娘的忌日时开开心心?”槐公子蹙起眉来。
“那你这可这样啊!在中秋那天,你留半天哀伤给你娘祭奠,再留半天的愉悦给自己过生辰啊?
凡事都要区分开!活着的人怎么能总被死去的人影响着呢?那样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多谢你的好意!”槐公子无奈的摊摊手。
为什么这丫头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若你听的进去,才不枉我的一番好意!你中秋那天,不回家吗?”
“不回......”
“为何不回?”
“.......”
“不愿说就罢了,那中秋我们俩一起过吧?我还没过过中秋呢!”
爆竹撇了撇嘴,中秋时老爷和老夫人夫人们总会聚在前院,看起来似其乐融融,其实心里都各有盘算,
真正用心赏月过节的只老夫人一人罢了!
“你们恒府每逢中秋不是都蛮热闹的?怎么说没过过?”
“中秋要和自己的亲人在一块,才算应了过节的意义啊!不然,就只是赏月而已!
我没有亲人,每年都只能看着别人一家团聚,自然也不算过过中秋......”
“我这几年也没有过过,都不曾回家。”
“唉!今年总算有人陪我了!以往我拉着别的丫鬟,她们都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完全不认同我的说辞。
她们觉得,这月饼吃了,月赏了,工钱也发了,节就算过了。”
“可我们也不是亲人,这算过节吗?”
“算不算的管他呢!至少你的生辰有人陪你了!”爆竹笑着说道。
“.......说了一大通,就为了给我过生辰?”
“自然不全是,我决定了!把我的生辰也定在中秋节!”
“你说什么?生辰还能随意定?”槐公子有些吃惊。
“我没过过生辰,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生的,如今瞧这月亮之夜就不错!你看,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以后就算你离开,不管去了哪儿,每年月圆生辰之时也会记得,这天下还有一个小丫鬟跟你是一日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