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刻了挺多东西给你,怎么偏偏喜欢这个?”
灯火下鸟儿目光亮晶晶的,捏着拳头大的木马答,“因为这个和你刻的其他东西不一样,我喜欢旧的东西,你看这只木马,虽然看得出雕好后就被你精细打磨过,但岁月的磨痕和人为打磨的痕迹是不一样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修长指尖掠过木马脖颈,到肩背,四肢,木马被小鸟指尖掠过之处,早就被岁月沉淀出一种无法复刻的磨痕,泛着淡淡光泽,寒少宇记得许多年前,这只新刻成的小马还有新木香气,如今细嗅,是一种岁月积淀的尘土味儿,混合着些霉味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味道,都不是很好的气味儿,混合在一起,却有种奇怪的魅力。这种陈木气息让他想起当年在海棠花林,鸟儿手下摆弄的那柄旧琴,他一直只记得鸟儿的琴很旧,却似乎没有想过,鸟儿或许根本不在意他的琴陈旧与否,陈旧的琴琴音浑重,许多琴师并不喜欢摆弄,他们更喜欢新琴,寒少宇早年流连凡间时无意听一个琴师说过,他说用新琴所奏出的曲音清冽,欢快,悦耳,而过于陈旧的琴,琴音浑重,若没几分功力把持,是很难弹出一首曲的韵律的。那么鸟儿当年只用一柄旧琴随手一拨就击败四公主那样琴技高超的女子,这只大鸟在音律上的修为天赋,的确世间少有。
“收起来吧。”
寒少宇蜷了鸟儿指尖,没有去看那只木马。
“你还会想她吗?”
鸟儿将木马塞入袖子里,大概是察觉到他不快,扯了他的手重重捏了两下,然后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你妹妹丢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比你兄长还要难过,那个小不点,对你是妹妹,更像女儿吧,不过你这‘爹’当得真不怎么样,一个养大的小丫头走丢了,一个亲儿子,恰好活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
“已经很久不想了。”
寒少宇表情淡然将面条和鸡汤取出,坐在旁边陪着鸟儿,没动筷子,不由自主出神,已经很久不想嫣儿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嫣儿丢失时,营里有个不擅言辞的将军劝慰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时光会治愈一切伤痛,嫣儿丢失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寒少宇时常出神,他是很难过,心里有没有伤痛却不知,后来时光飞逝,他几年几年想不起那个丢失的小妹妹,可又在偶尔的思绪闪回中,想起那小丫头的点点滴滴,后来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小丫头片子从那年被他在荒山野林中孵出开始,就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纵使她还是个小累赘时他时常抱怨麻烦,时常恨不得把她丢出去再也不理睬,但她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长兄如父”这种常态在他家没有发生,他寒少宇明明是小丫头片子的二哥,却在那些年生生活出了亲爹的样子。那小丫头片子一会饿了一会渴了一会哭了一会要拉臭臭,逼得他撞了几回墙,每回晕过去不久都是被踩醒的,小丫头片子会用她一日大过一日的小蹄子踩他的鼻头,会顺着他的脖颈溜到他背上,再在从他尾巴飞出去的一霎张嘴,咬住他的尾巴防止自个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