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人都是逼出来的,一回生二回熟,做着做着就习惯了;况且,你也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此时处境堪忧的阿曜背腹受敌吧?孰轻孰重,你心中自然掂量得出分量。我该走了,玉童,你多珍重。”
“李淳元!”
转身离去之际,盛玉童忽然拉住我的衣袖,唤止住我的脚步。
他亦是知道无力改变什么,在尴尬蔓延间,缓缓地松开手:“你此去上京,单刀赴会容舒玄,心中可做打算?”
“前路茫茫,唯走一步是一步。”
抹去那些伤感的泪痕,我重新敛聚到涣散多时的容光。
“你放心,我既已嫁他,且是玉麒的母亲,自然我明白一个女人的原则本分在哪里;若容舒玄胆敢有半分逾越,我李淳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要守住这一世名节。”
言尽于此间,不喜悲欢离合感伤的我,决绝化背影,头不回地朝来时路归去。
四日后,鄞都。
一夜雨未歇,我坐在窗边心寂如坟,把这一方井天看得痴;等我稍稍回过神,转头便见一身轻铠的霍子陵,坐在我身后的福禄寿仙桌边,也安静得很。
大约四目相接间带着唐突,霍子陵避讳了些低下头,指着桌上的果盘说到:“鄞都郡守派人送了些新鲜荔枝,我让人用井水凉过,吃着甚是爽口清甜。夫人请品尝。”
“不用了。谢谢将军好意。”
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又转过头,继续望着那灰蒙蒙地天空出神。
这么恍恍惚惚一坐,又是半个时辰悄然无息地过去了。
等我再次回过头,桌上的那盘荔枝已经被霍子陵剥了皮,剔了核,晶莹带着乳白纯果肉规规整整地垒成了座三角尖塔,丝丝甜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漫着。
我皱起眉问到:“霍将军看样子很闲?”
犀利在前,霍子陵左顾右盼间找忙,不敢多看我:“夫人多想了。子陵素来是好动的性子,奔波惯了突然闲下来,总觉得手头不做点事情心就静不下来。”
“我看未必是我多想了。放心霍将军,我跑不了的,你不用尖着心时时守着我,也亦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如针尖扎心的话,瞬时捅开满屋子的尴尬,让我们俩间的话题一时无法接下去。
“属下参见将军。”
此时,霍子陵的一名部下进了花厅,也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他的面目表情忽然严肃了许多,并时不时地在我这边挂上两眼。
我佯装不知情,而霍子陵斟酌再三,向我开了口:“夫人来大历时,身边是不是带着个叫‘小梅’的常随婢子?”
一听霍子陵口中冒出“小梅”的名字,我顿时慌了神:“你们把小梅怎么了?!”
“不是末将的人把小梅姑娘怎么样,而是小梅姑娘为寻夫人而来了鄞都。夫人稍安勿躁,小梅姑娘已经被鄞都官府送到此处,末将既然从夫人口中摸清了底细,这便安排你们主仆见面。”
“好,越快越好!”
连日来的心中积郁,因小梅的突然到来有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