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的冬相较北燕,少了那份大气洒脱,终日冷得阴阴潮潮,难见几天好天气。
似乎对顾莹的死存有愧疚,我出宫的请求不仅容舒玄痛快的允了,而且在监护的人选上也格外慎重,请了端庆郡主亲自陪同。
从宝光寺取回寄存的顾莹骨灰,并请寺中百名僧侣诵《往生咒》超度,浩浩荡荡不下两百人的队伍落在漓江边,引得不少民众百姓围观。
当盒中混着梅花的最后一把骨灰散在风中,融进这奔流不息的漓江中,听着身旁僧侣们吟诵不息的经文,我心里那面蒙灰的镜子像被擦干净了般,泪再次无声崩落。
莹儿,你和洛青山一路走好。
愿这漓江水能带你们游历尽大历的山山水水,散去今生所有苦痛,早登极乐。
那个阴霾漫天,清寒刺骨的清晨,滔滔江水,连绵山丘,小小的我融成了一景,勾勒出一幅墨画,主题叫放生。
也不知在漓江边痴痴看了多久,其间哭了泪了多少回,等有了些自我神魂时,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的霍胜男递来块素净的手绢,给了我恰如其分的安慰。
“谢谢。”
接过手绢,别过头快速地处理掉面上狼狈,恢复了几分精神。
我强颜欢笑道:“让你天不亮的陪我折腾,想必此时早就肚腹空空了吧。回头返转,我请你吃顿好的,再畅快地喝上几盅。”
凛冽江风中的霍胜男温和一笑,替我理了理被吹乱的鬓发:“这还青天白日的,你就迫不及待地想买醉。”
我心中一番感悟:“人生难得几回醉,能快意几分,就洒脱几分吧;莫要等到酒不醉人,心不知乐时,方知苦短快乐一去不返。”
“好,你做东,我陪你醉一场。”
畅快一笑,霍胜男目光不由地望向身后护卫中的禁卫军,笑意慢慢显出了几分无奈。
“只可惜排场大了些,注定你我不能尽意。”
“管他们的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我才不会因这些不相干的人而扫了兴致。”
返回上京后,我在妙音街包了家酒楼,不仅铺张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招待霍胜男,还顺道在歌坊中请了个唱小曲儿的娘子在旁助兴,欲吃喝享乐个不醉不归。
海吃胡喝一通,酒兴上头的我似乎觉得小娘子弹地不尽兴,索性夺过她的玉琵琶,我弹她唱。
或许是什么心境衍生什么曲,调本欢快明媚的琵琶到了我手中,竟弹出了几分哀怨;而这小娘子静心聆听一阵我兴来之曲,灵犀相通间,为我即兴唱了几句词:
易爱,易恨,易难聚;
嗔痴爱恨过如云。
匆匆数载人世游,
悲欢终得付水流。
只道是,
来易来去难去,
谁勘爱恨千古愁。
......
这曲,这词,如烙铁般触及到我的灵魂,一时挑弦用力过大,断了锦瑟思弦,让这幽怨凄哀的曲子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