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断地在说服自己:霍子陵身经百战,在南境积累的经验极丰富,虽然此番看似凶险,但想必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定能带着众将士平安归返;一定会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知多少次给自己灌输了这样的念想,可奇怪的是,心中的恐慌和担心不见减轻分毫,反而越发有抑制不住的势头。
而此时校场上,已经有陆陆续续归返来的兵士们。瞧着他们三五成群围靠在一起,席地而坐,然他们个个脸上,毫无例外地写满了大战后的倦怠;更令我惊心的是,他们的倦怠中看不到一丝丝喜悦,神情举动间显得格外沮丧,有的士兵,不知何故,忽然间就掩面痛哭起来。
这样的情绪浮动传染起来,有人应和,有人叫骂,有人叹息,有人惆怅,校场上哀鸿一片。
难道此番在南夷突袭下吃了亏?
心里虽然有这样的猜想,但看着这样萎靡不振的气氛,我实难开口追问什么,再雪上加霜。
在焦急中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直到这片昏暗的天地彻底被初生的太阳给刺破,我终于见了那个吊着心盼过的人。
“霍子陵!”
远远地,见他领着两名副将有说有谈地朝校场走来,与去时,除了与众将士别无二致的疲倦感,此时又多了几分厚重的尘灰味,表情也格外的严肃。
憋着一口气急奔上前,或许是自己在这样萎靡的气氛下压抑太久,我立马问到他:“败,败了吗?”
“稍等。”
长话短说地和两个副将交代了些事情,霍子陵径直撇开我们,登上校场上观演台。
此时的霍子陵挺直了腰板,立于东方旭日所发出的灿灿之光中,从容的目光将校场上各个角落的兵士看过,中气十足地喝斥到:
“敌人昨夜在鹿儿头不过是故弄玄虚一场,看看你们一个个要死不活,吓破胆的样子,跟举白旗投降有什么区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并记牢了,启元军从来只有让南夷闻风丧胆的份,没有被对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可能,也决不允许这样的可能发生;你一个个入我启元军前,都是喝过血酒,立过重誓的人,宁可在战场上做流干鲜血的忠烈之士,也决不做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鼠辈,孬种!”
一顿训斥,校场上那些唉声叹气的场面虽消退了不少,但仍不足以振奋士气。
霍子陵再道:“兄弟们,请你们好好想一想,你们中有多少人和这南陲密不可分,多少人的亲属家眷在此扎根,繁衍生息;南陲边境,不仅是我大历国土最坚实的屏障,更是我们的故土家乡;一旦我们心生退却了而让南夷有机可乘,攻破野秋鹤天险要地,那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故土,将被南夷的铁骑践踏尽,掳杀光,到时候你们再想提起你们手中的刀,守护家园,守护家人也晚了!”
“可能你们认为,当下我们不足万人的防守之力,抵挡南夷十万铁骑来犯,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行为。看似愚蠢间,但总要有人开这个头,冒这个死,才能鼓动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我们,共同抵御外敌来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们都有守护它安宁祥和的职责在,只不过我们现在拼的,做的,是先众人一步而已;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只要我们有这股不屈的意志在,把我们启元军团结一致的军魂凝聚出来,那当下南夷铁骑就根本不足为惧!”
一瞬间,校场上悄然无声,可仅仅只是一瞬间。
“驱逐南夷,誓死保卫野秋鹤!”
一声,两声,三岁,如雨后春笋般爆发出这样的声音,连成不屈的意志回响在这曾充满低迷的校场上。
而观演台上的霍子陵,双手抱拳,腰躬成钩,在这此起彼伏的呼应声中还以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