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洐在鎏金中心找了荣扶桑整整半个小时,正准备联系南城的警察局长,就接到城中公寓佣人打来的电话:“傅先生,荣小姐已经平安回家了。”
一个多小时后,入了夜的城中公馆,傅洐独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中,优雅而格外耐心地品酌着一杯红酒。
面前的电脑里轻轻倾泻而出的,是那一晚,他与荣扶桑在鎏金中心的顶层套房里,燕好缠绵时的声音纪实。
客厅对面的卧室,门长久紧闭。
里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来,傅先生耳朵轻动了动。
她这是在……洗澡?
傅洐不动声色地浅抿了一口酒。
眸稍转,他下一秒就放下了酒杯,拿起了茶几上已经被搁置了好久的电脑。
他拔出那只U盘,眼中也不知弥漫着怎样的复杂情绪。
片刻后,他皱眉,随手将那U盘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耳畔,水流声依旧不息。
傅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将里面还剩大半的酒液一饮而尽。
猛然起身,他走至落地窗前,离卧室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屋外,一排开至荼蘼的红梅花在一弯盈月下随风而动。
傅先生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几日前,那个似曾相似的夜。
情动摇曳间,他褪去她身上的层层束缚的那一刻,床边窗外好似也盛开过这样美丽的一树红梅?
只是那一晚,迷醉了的人,不只是他。
傅洐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转身,他又走回到沙发边,鬼使神差般地,重新又捡起了那只U盘。
他点了支烟,连着狠吸了好几口,然后又将U盘重新插进了电脑中。
随着那些声音一起流传出来的,还有男人记忆之中,女孩眼中的迷醉迷蒙,她的一双手柔软无骨似地轻贴着男人的胸,略微红肿嘟起的双唇轻启:“水……”
声线婉转,酥软了男人一身的硬骨头。
傅洐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他将电脑往沙发里随手一扔,闭上眼,深呼吸。
卧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打开,荣扶桑从里头走了出来。
光线交替,她眯起了双眼,看着沙发上的那道身影:“傅洐?”
男人意外,睁开眼看向她,指间轻颤了颤,竟一不小心地按下了电脑的播放键。
男人与女人之间那亘古而原始的缠绵呻吟声就这样在流水一般潺潺的月色下倾泻了出来。
傅先生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他皱了眉,即刻便将那只手机给关掉了。
慌乱只不过一瞬间,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反倒是荣扶桑,一脸的尴尬与不自在,她觉得好像是一不小心窥探了傅洐的隐私。
她红着脸站在原处,一动也不敢乱动。
傅先生无奈,侧头看了她一眼,主动开了口:“杵那里做什么?”
荣扶桑咬了咬唇,难以启齿:“那……那个,我……你……”
傅洐可没耐心听她乱语,稍稍沉了声道:“回去睡觉。”
“哦。”荣扶桑回身,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看向傅洐:“那个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我住在这里,是不是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啦?”
她说着,偷瞄了一眼男人手边的电脑:“那什么,这种东西看多了伤身。”
“……”傅洐唇角微抽,一张老脸显得有些僵。
好在光线暗,荣扶桑也没看见。
*
荣扶桑如无其事地回到房间锁了门,一张俏脸才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刚才的那段不可描述的声音,她听到了,也听清了,分明是她与傅洐在……
荣扶桑羞恼地用双手捂住脸,整个人索性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心烦意乱地翻来滚去,她原本就不怎么深浓的睡意就这样渐渐淡化,最后索性站起身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一连闷尽了两杯红酒,荣扶桑的神经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趴在吧台上,头枕着手臂,低吟轻哼:“红着脸,跳着心,你的灵魂早已经,早已经,飘来又飘去……”
黑暗中,男人清冽的呼吸却带着格外炙热的温度,陡然轻响在扶桑的耳边:“唱的什么歌”
扶桑吓了一跳,身体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傅洐先一步将她轻轻推倒,荣扶桑惊得轻叫了一声,伸手紧紧拉住男人的衣襟。
两个人就这样抱拥着倒在了身后的宽敞大沙发上。
荣扶桑娇柔的身形被高大的男人紧紧地笼在了身下,傅先生的薄唇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轻黏着她酒香清冽的双唇。
荣扶桑一时间觉得有些迷乱,有些心悸,又有些害怕惊慌。
她伸手推了推傅洐。
傅先生非但没有动,反而将她拥得更紧,紧的好像男人如烙铁般身体的每一寸都紧贴着她,紧的仿佛他们之间再没有了任何的距离与隔阂。
傅洐湿热而狂热的吻也渐渐如骤雨疾风般地砸向荣扶桑。
有过一个瞬间,扶桑真的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在男人的身躯间荡漾徘徊,欲罢不能。
但当那股汹涌的力道真正想要彻底席卷她的时候,荣扶桑紧紧地闭着双眼,不知为何,脑海中便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个黑暗无助的夜,那个闷热的房间,还有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荣扶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道,竟然猛地一下就推开了身上正情潮澎湃的男人,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傅洐的公寓。
坐了电梯跑到楼下,被深冬长寒刺骨的夜风猛的一吹,荣扶桑猛地颤了颤。
她转身,仰头看向高层的某个灯火昏黄的窗口,随后便去车库取了车子,重踩一脚油门,仿佛逃一般地离开了城中公馆。
临近除夕,整个南城却显得越来越空旷寂静。
荣扶桑驾着车,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然后,她看到一片黑暗幽静的寒风路旁,有一家24小时的日式拉面店,那样小而窄的门店,外面却亮着一盏格外温暖的夜灯。
而她身后不远处,一辆低调的黑色座驾上,傅洐看着她从车上下来,身上只穿了一套极其单薄的浅色家居服,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疾步过了马路。
夜雾之中,她安静的身影显得有些孤清,脸庞晃动于那稀稀落落的点点灯火中。
傅洐看着她走进了一个布置简约的日式街头店铺。
红色的纸灯笼在夜风间左左右右地晃动着,敲动着一旁的金属,发出清脆的声响。
荣扶桑坐在一群人的中间,聚精会神地低头吃着面,偶尔有人转过头来与她搭话,她也全然不理。
忽然,她捂住双唇疾步跑到马路牙边,蹲下身就开始拼命地吐了起来。
傅洐远远看着,眉头就这样一点点地深拧了起来。
女孩的身侧,不时有车辆呼啸驶过。
傅洐真担心她那瘦小的身体,不知何时就会被哪个不长眼的司机给撞到。
他驾着车靠近她,然后便打开了车子的远光灯,然后又从车中拿了一瓶水,缓步来到荣扶桑的身后。
他沉默着将那瓶水递到了女孩的面前。
荣扶桑捂着双唇,抬起一张巴掌大的苍白俏脸望向他。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看着就要摔倒,傅洐从背后虚扶了她一把。
荣扶桑倏尔转身,冰凉的手一把握住男人骨节分明又略显粗粝的手掌,一向悦耳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傅洐,抱歉,我今晚有些失控了。”
傅洐看清了她双眸间的迷离与朦胧,他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此刻拧得更深,可对着扶桑说出口的话语却依旧是温和的:“走吧,回家。”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