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女夫子伫立在院中,轻声呢喃一句。
也许因为是一个人,泥孩子在小镇中东奔西跑,十分空闲。
所以女夫子常常能遇上泥孩子。
有时候在小镇后上山的那条路那,泥孩子背着粗制滥造的“背篓”,握着一根树枝,与她擦肩而过。
半日后,又在镇西的药铺见到泥孩子拿着两株并无多大用处的草药,与药铺老板讨价还价,最后得到几枚铜板,欢天喜地。
有时候在包子铺前,泥孩子纠结良久,手里拿捏着一两枚铜板,纠结着买一个包子,还是两个馒头。
这样的情形,女夫子已见过不止一次。每次在纠结过后,泥孩子都会买一个馒头,留着铜板,以备不时之需。
有时候则是在河边,泥孩子笨拙下水,不一会儿就浮出水面,嘴里咳着水,谩骂不停。
又常常怄气似地弄得满身淤泥,坐在岸边望着河面,怔怔出神。
等到身上的淤泥干了,泥孩子又一头扎入河中,将身上洗净,慢悠悠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回小庙,拿出特意留着的馒头,细嚼慢咽。
泥孩子的生活特别单调,却又极其的有趣。
他似乎能在枯燥乏味,日益重复的日子中找到独特的乐趣。仅管那些乐趣乏善可陈,泥孩子却依旧乐在其中。
在女夫子眼里,泥孩子有点特别,一点点。
不知是有意无意,泥孩子在发现与女夫子相遇次数过多后,开始绕道而走,有时候远远看见女夫子,立即改道而行。
只是有一次,女夫子打理着院中花草,出门将所拔的杂草清理出去时,恰巧看见院外墙角有一个孩子埋头鼓捣,嘴里碎碎叨叨,“终于抓到你了,又是一条,喔,还有一条……”
女夫子面上破天荒露出了捉狭的神色,轻轻一咳,“咳咳……”
蹲在墙角的孩子埋头苦干,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
“咳咳!”
这次女夫子加重了声音。
蹲在墙角的孩子终于察觉到旁边有人,他抬起头,脸上有点点泥痕,有些滑稽。右手上捻着的蚯蚓还在扭动挣扎,左手的小木盒装着小半泥土,几条蚯蚓在其中穿行。
泥孩子看到那位他十分不愿碰到的女夫子,此时笑盈盈看着自己,他直接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感觉就像做坏事突然被人抓住了一般。
良久,泥孩子面色通红,慌忙跑开。
啪嗒!
装着蚯蚓的木盒掉落在地,惊慌失措下,那孩子什么都忘了。
女夫子弯下身子,将装着蚯蚓的木盒拿在手中。
和背篓,木盆一样,这小木盒也是做工粗糙,东厚西薄,一边大,一边小。
一连跑了好几条街,泥孩子面色通红,撑着腰,扶着墙,使劲喘气。
“怎么会遇上她?”泥孩子心有余悸,他拍拍胸口。
忽然,他愣住了。
泥孩子呆呆看着自己双手,“我的蚯蚓呢?”
“没了?掉哪里了?”
回到小庙,泥孩子垂头丧气。
白忙活那么久,结果蚯蚓没了,连那个十分用心的木盒也没了。
他还要靠那些蚯蚓捉鱼呢。
这一来一去至少损失了好几十文……
不,是好几百文铜钱!
“哎……”泥孩子有些无精打采,他神色萎靡地蹲坐在角落。
庙口的几个乞丐转过头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很好看么!?”泥孩子瞪了他们一眼,颇有威势。
几个乞丐赶忙转头。
一个几岁的小孩,愣是让几个壮年男子不敢出声。
泥孩子不屑的撇撇嘴。
有些人欺软怕硬,而有些人连欺软怕硬都不敢,实在是可笑的很。
就在泥孩子蹲在角落里发呆时,外面突然有悠扬动听的声音响起,如黄莺出谷,娟谷溪流,娓娓动听。
“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个有些瘦的小孩进去么?”
是她?她来干什么?
庙前的几个乞丐呆滞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此时的女夫子隐去了大半容颜,但对这些蓬头垢面的乞丐来说,女夫子已经是他们平生所见之人中最为出众的女子了。
女夫子并没有如常人一样蔑视他们,甚至眼中毫无半点不喜,厌恶等种种他们常见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