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快步下楼,那仆人阿黑守在桌旁,头破血流,身上都是碗盘的碎瓷,见了那女孩,忙道:“小姐,刚、刚那叫花子冲上楼,我怕您有危险,追了上去,不料被他反手一笤帚,不知怎么就摔下了楼梯……”
那女孩懒得理他,对店伙计喝道:“取我们的马来。”与五哲及阿黑一起上马,顺着那乞丐和许清浊逃跑的方向追去,追了好一会儿,才见对方的坐骑在前,更前方渺茫一片,却是临近河边。
那女孩笑道:“你们往哪逃?”伸手一拍肩头,命令道:“隼儿,去跟着那匹马!”黑隼极有灵性,似乎听得懂主人的话,扑扇着翅膀,如箭离弦般地飞了出去。
却说那乞丐本在房中思索破阵之法,冷不防一只黑隼从窗户蹿入,紧急之间举起笤帚一挡,哪料黑隼撞上笤帚,半空中一滚,复扑至他面前,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那乞丐大惊,猛地脖子上阵阵麻痒传来,忙将笤帚掷向那黑隼,转身奔到窗前,发出呼哨,叫唤自己的坐骑。他自知中毒难支,唯有从窗户逃走,才有一丝生机。
马儿给他驾驭了许多日,已变得极为驯服,听主人这一声唤得急迫,忙挣断了绳子,往窗户下赶到。那乞丐和许清浊正好落在马背上,许清浊发现那乞丐动作僵硬,于是拿起缰绳驾马奔逃。
那乞丐横在马背上,全身酸麻,无法坐起,瞧许清浊神色惶急,低声道:“往西走,有渡口,寻船过河。”许清浊道:“是!”往左一拉缰绳,马儿朝西狂奔而去,果然盏茶工夫已能望见水波,数舟横停,似乎有船待发。
岂知那马儿远看到河水,脚步放缓,似是不愿涉水,大有转向之意。许清浊急道:“马儿,马儿不听使唤了!”那乞丐道:“速点我‘天突’、‘紫宫’两穴!”许清浊伸指而点,慌忙之际,点了五指才成。
那乞丐穴道稍稍闭塞,毒素下行便停,当下翻身坐好,接过缰绳一抖,马儿再不迟疑,四蹄如飞,向河水边渡口而驰。可这么一闹,身后敌人已追到了近前,黑隼更在那女孩命令下,展翅急冲,盘绕在二人头顶。
许清浊见那黑隼眼珠死死盯着自己,伺机待扑,心知它若下击,二人便难逃厄运,紧张得几欲哭出,大叫:“滚开,死鸟!滚开点!”黑隼一声尖唳,猛地收翅而下,趁人不备,在马头上狠狠一啄。
那马儿吃痛,立起身子狂嘶起来,那乞丐一惊,急欲控住坐骑,然而全身乏力,手脚不听使唤,只觉身子飞起,跟着重重跌在地上。他甫一落地,见许清浊仰摔而至,伸手在他背心奋力一按,喝道:“快跑上船!”
许清浊于颠倒中突然立正,听到这句话,不假思索,朝前发足狂奔。眼看离河水也就一百来步,猛觉背心一紧,人已被提起,他转头一看,便见因罗多的脸庞近在咫尺,不由万念俱灰。
只听有人喝道:“恶僧,撤手!”跟着劲风从顶上而过,因罗多的手已然松开。许清浊跌倒在地,拧身一望,只见三个汉子各横长棍,威风凛凛,挡在自己身前。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到面前,有个女子的声音道:“小兄弟,别怕,只管跟我说,这伙人干嘛欺负你?”许清浊一呆,抓住了对方手掌,身子一轻,被带着站了起来。
他抬头一瞧,扶着自己的,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美貌少女,鹅蛋脸,柳叶眉,身披一件褐色袄子,腰间携剑,显得颇有英气。这少女身边并排站着一个魁梧青年,青袍负剑,眉目间隐有怒色。
许清浊绝处逢生,甚是激动,嚷道:“姊姊,他们想要抓我!”那青年哼了一声,仰头道:“光天化日之下,几位大师追拿一个孩童,是何道理?”
前排当中的汉子冷笑道:“什么大师不大师!不过几个番僧,来我中原作恶,今日撞在我棍下,那也不必走了。”说着长棍往前一挥,激出好大一声风响。
因罗多见了他长棍的声势,倒也不敢小觑,退后两步,走到那女孩的马旁。许清浊身子一震,忽叫:“恩公,恩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乞丐跌跌晃晃地走近,五僧脸色一变,伸手将他拦住。
那挥棍的汉子把长棍一顿,怒道:“恶僧,你们敢拦他?”因罗多怒道:“嘴里放干净些,你佛爷就拦着,怎么地?”那女孩忽道:“诸位大师,放行。”因罗多道:“这、这……”
那女孩道:“他中了我的隼毒,必死无疑,咱们还留他作甚。”因罗多等僧人只得让出道来,那乞丐被毒得神智模糊,走到许清浊身边,好似恢复了一些,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没事就好。”
那少女和那青年见这乞丐脏污,纷纷避开几尺,那少女道:“阁下与这孩子相熟么?怎么会给这伙恶徒追杀?”那乞丐并不理会,牵了许清浊的手,就要往渡口上船。
那青年一怔,忙道:“阁下请留步,话说清楚再走不迟。”那少女摆手道:“罢了,师哥,人家怕有难言之隐。”脚一踮,贴在那青年耳边道:“这番僧看似不弱,那小姑娘却能指使他们,甚是邪门,咱们得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