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登时叫道:“藏花诀!”握着的手一松,将许清浊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清浊慌道:“我、我不是有意伤你,谁叫你抓着我不放。”偷眼瞧那女子,见她面上并无恼色。
那女子哈哈笑道:“你这点功力哪伤得了我?‘藏花诀’是谁教你的?”许清浊道:“自然是我师父了。”那女子瞪眼道:“这不等于没说么?”抓起秋霜剑,轻轻抚摸一阵,问道:“你师父是这把剑的主人?”
许清浊摇头道:“不是,这是一个姊姊送我的见面礼。我师父不是她,而是花苑里的大小姐。”那女子愕然道:“是她?她自己才多大年纪,居然就收了徒弟?”
许清浊问道:“你也知道我师父么?”那女子道:“你师父号称‘剑仙’,当今武林中有几人不知道她的?”许清浊心道:“这么说你也是习武之人,无怪身手不俗,溜进花苑偷酒喝,竟没给人察觉。”
那女子道:“你站起来,给我瞅瞅。”许清浊一愣,站起了身子,那女子瞧了一会儿,挥手道:“翻个面。”许清浊更觉摸不着头脑,转身把背对着她。
那女子以手托腮,奇道:“也没看出你骨骼精奇啊?她为何肯收你当徒弟?”许清浊脸上一热,坐了下来,道:“姊姊,你别取笑我啦。”
那女子沉吟了片刻,嘴边浮起笑容,道:“是我不好,你能给‘剑仙’收作徒弟,自然有过人之处!嗯,今后的成就,肯定也会很了不起……”
许清浊听着,虽感她有些言不由衷,毕竟是顺耳之言,笑着挠了挠头。那女子眼珠转了几转,嘻嘻一笑,道:“你饿不饿?蛇肉快煮好了,你别客气,随便吃呀!”
许清浊道:“不行!我不是说了么?这蛇有毒,吃不得!”那女子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被这蛇咬过了?”许清浊暗道:“我被它吓得尿过裤子。”这话无法照实讲述,只道:“我师父曾拿它帮我练功。”
那女子喃喃道:“哦,这蛇宝贝得紧,她拿来给你练功,待你可真不错呀……”许清浊没能听清,问道:“什么?”那女子笑道:“没什么,我偷来的蛇是没毒的,放心吃好啦。”
许清浊兀自不信,那女子拿了个空碗,舀了半碗汤汁,喝了几口,笑道:“难不成骗你么?”许清浊也知熬煮毒物,时候一久,毒质都会散往水里,这女子连蛇汤都喝了,蛇肉自然也无毒。
他松了一口气,担忧尽除,饿意升起,腹内咕咕直叫。那女子夹起数蛇,置于一个大铁盘中,许清浊俯身看去,见都已扒皮去骨。那女子笑道:“借你宝剑一用。”举剑唰唰唰几下,盘里的蛇身给她斩成了数十段。
许清浊心道:“出手好快!”那女子送剑入鞘,递还给他,从一边的小瓶内捏了撮盐,均匀洒在蛇肉上,笑道:“清煮蛇肉,大功告成,请啦!”许清浊夹起一块吃了,大觉鲜美可口,唇齿留香,比起东坡肉之熟烂浓厚,别有一番风味。
那女子这次仍只带了一双筷子,瞧许清浊吃得起劲,也不跟他抢食,筛酒自饮,面庞间略有喜色。许清浊晚上练功,肚肠空空,有美食下肚,可谓狼吞虎咽,过了半晌,忽问:“姊姊,你不吃么?”
那女子笑道:“嘻嘻,我还不饿。我顺手偷了她的五彩小蛇,不过是要下酒。你要吃多少尽管吃,我有酒喝就行啦!”许清浊甚是感激,吃了几口,又向她讨酒喝。
那女子恼道:“小馋鬼,得寸进尺!”嘴上虽骂,却盛了碗蜜酒给他。许清浊好吃好喝,只觉置身仙界一般,冷不防给寒风吹得头发乱摆,才想起自己是坐在花苑外的草坡上。
良久两人吃喝毕了,那女子又脱下灰袍,包起厨具,背负在身后。许清浊问道:“你下次几时来?”那女子笑道:“不知道!不过我来时,管教你能闻着就行。”
许清浊嘻嘻直笑,既知她还会再来,分别自也没什么好惆怅的了,将秋霜剑系在腰间,挥手与她作别。那裹着厨具的行囊,足足有那女子背影两倍宽大,可她背负疾行,脚步极是轻快,许清浊方知她轻功不弱。
此后果然隔三差五,临近深夜时候,那女子就偷了酒食,在草坡上烹煮。许清浊练功之时,只消闻到香气,好似兵士觑着了令箭,赶紧翻墙上坡,前去与她相见。
那女子每次到来,都必携一大瓮花家美酒,有时借以烹调食物,有时只是佐为饮用。许清浊跟着她尝了不少美食,什么瓦罐鸡、狮子头、醉腰花、红烧武昌鱼等等,菜品遍及东西南北,实是大饱口福。
许清浊与这女子相处时,无拘无束,心中畅快万分。菊清虽也待他好,可他大觉在淡菊轩中听诗品茶,远远不如在这院外的草坡上喝酒吃肉来得自在。
许清浊问起姓名,那女子却总是不说,反倒笑嘻嘻地道:“你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总记着我的好就行了。”许清浊连忙点点头,道:“那当然,你待我可好了,我又怎么会忘?”
那女子十分欢喜,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小馋鬼,不许忘恩负义!”许清浊问道:“你老这样偷酒喝也不成,万一给我师父发现了,岂不糟糕得很?”
那女子笑道:“把花苑的美酒都喝干了,我自要金盆洗手的。”她说说笑笑,眉目间蕴含一丝狡狯,不时望向许清浊几眼,隐隐有自得之意。许清浊埋首吃喝,倒是未能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