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笑道:“你不问我,我倒要问你,你叫什么?”许清浊道:“我叫许清浊。”那女子道:“清明的清?浊流的浊?”许清浊点了点头,那女子哈哈一笑,道:“这名儿起的妙!”
许清浊一怔,问道:“怎么个妙法?”那女子笑道:“清浊都是酒名,清酒浊酒,各有滋味儿!你这名字将天下的酒给占尽了,岂非大妙?你若不能牛饮鲸吞,可对不起你爹娘。”
许清浊暗暗好笑:“菊清说清浊指的是声韵,这位姊姊却说清浊指的是酒。莫非我这名儿里的清浊因人而异,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么一想,居然默诵出了菊清教过的两句诗,不禁有些自得。
忽然浓香骤增,斜眼一瞧,却是那女子拔开了封盖,热气不住滚出,笑道:“东坡肉成啦!”许清浊听在耳里,灵光一现:“是了,这诗是《题西林壁》,作者叫苏轼……苏轼不就是苏东坡吗?东坡肉,哈哈!”
看那女子捞起一块红玉也似的东坡肉,思绪便给食欲打断,急忙凑到近前。那女子先尝了一块,连声叫好,似对自己手艺颇为满意,又夹起一块,笑道:“筷子就一双,怎么办呢?”
许清浊急道:“姊姊,你说好给我吃的。”那女子嘿嘿一笑,使筷子伸进许清浊嘴里,道:“还能骗你不成?”东坡肉肉香四溢,入了口,许清浊咀嚼几下,只觉香糯酥软,肥瘦相宜,暗想:“不枉我苦等一场!”
那女子夹一筷自己吃,夹一筷喂许清浊,两人交替而食,一罐子肉顷刻见底,许清浊又盛碗肉汤喝了,摸着肚子,甚感饱足,那女子倒举酒瓮,把残酒饮尽,笑道:“饱了?”
许清浊点头道:“饱啦!”那女子随手一甩,酒瓮骨碌碌滚下了坡。她起身将罐里余下汤汁倒掉,张臂轻抖,抖掉外面灰袍,露出一身白衣,灰袍则被她摊开铺在地上。
许清浊瞧她把厨具一件件放进袍里,合拢系好,倒似个巨大的包袱,笑道:“姊姊,你做什么?要背着吗?”那女子笑道:“猜得对!”单手提起裹好的灰袍,负在背后。
许清浊一呆,问道:“你要走啦?”那女子将长辫捋到胸前,笑道:“做贼的吃饱喝足,不开溜,莫非还等着被抓么?”朝他挥挥手,径直往坡下走去。
许清浊懂事以来,从未遇到过这般亲切的女子,心中满是不舍,问道:“姊姊,你还会再来偷酒么?”那女子脚步不停,笑道:“没准儿会吧。”
许清浊怅然若失,目送那女子消失不见,这才下坡翻墙,返回了花苑。中秋过后,花如何又令他画木芙蓉。木芙蓉一日三变,清晨花色洁白,正午转为粉红,傍晚又变深红,又称为“三醉芙蓉”,“十二芳华剑”中对应“醉秋剑”。
木芙蓉树木高粗,可其花早开晚谢,每朵花只活一天,许清浊既得抓紧时日,又苦于花色变幻,在这种花的画艺上耗费的精力最多,一日三幅,若要画得用心,抵得上其他的花儿画十幅二十幅。
他天天画花,武功上的修炼却未减少,加上无视花如何告诫,练起自家的“阴符劲”,比练“藏花劲”勤快多了,每当夜晚天黑,经常练到精疲力尽,躺在练武场的石坪上,一动也不想动。
一晚练剑将毕,又隐隐闻到香味,许清浊精神大振,跑出几步,扒上墙头,果见不远草坡上火光耀耀。他把秋霜剑夹在腋下,翻过院墙,往坡上奔去。
只见那女子屈腿而坐,依旧是那副打扮,一手捧着酒瓮,一手抬起袖子抹嘴,似是刚刚痛饮了一大口。许清浊走到她背后,笑道:“姊姊,你又偷酒来啦?”
那女子笑道:“你鼻子倒灵得古怪,我的好东西一开煮,你就能嗅着味赶过来。”许清浊笑道:“我每晚都在墙内练功,自然闻得到了。”说着搁了宝剑,盘腿坐在她旁边。
那女子奇道:“练功?”侧眼一瞧,望见了他腿边的秋霜剑,更露出讶色。许清浊没听到,盯着面前的大锅,看水煮得沸腾,一股清香往外冒出,问道:“今晚又煮的什么?”
那女子笑道:“说出来吓死你!”许清浊笑道:“是什么?”那女子道:“蛇!”许清浊“啊哟”一声叫,问道:“煮蛇?煮来吃么?”那女子点头道:“废话,不然我大半夜在这干嘛?”
那女子拿了根筷子,往锅里一搅,雾气散开,几道弯曲的长影随着水涡扭动。许清浊吓了一跳,道:“难不成还是活的么?”那女子笑道:“异想天开!这几条蛇不过没切作段儿,早熟透了。”
许清浊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忽见蛇头上似有凸瘤,悚然惊道:“这、这蛇不能吃!”那女子奇道:“为啥子不能吃?”许清浊道:“这蛇叫作五彩神龙,身含剧毒……”
那女子笑道:“你还知道这蛇的名目。”许清浊道:“我、我吃过它的苦头。”那女子哈哈一笑,道:“说来听听。”许清浊脸色通红,摆手道:“不成,不成,总之……这蛇不能吃。”
那女子把他手腕一扣,笑道:“快说,不说我灌你喝毒蛇汤了。”许清浊欲要抽手,哪知无法挣脱,情急之下,“藏花劲”运使如针,贴着肌肤,传进那女子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