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去,一点火星在天上绕了数圈,兹兹作响,就见一簇簇碧油油的火光凭空亮起,弥散相连,接成一体,好似一张火幕,笼罩在花苑的上空。这火焰是绿色,反而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眼看火幕缓缓下降,只消落到庄中的花草树木上,就能把花苑整个点着,化为火海。先前引发红光的大火,火源也在庄外不远,想来是等绿火落地后,正好蹿入门内,助长火势。
许清浊暗想:“这些绿雾不仅有毒,更是着火即燃,那毒隼衔着火引子在空中飞几圈,就把它们全点着了。”他想通了此节,心中却一阵无力,眼睁睁望向那绿色的火幕,不知该如何阻止。
且不说庄内仆婢多半不懂武功,无法自救脱出,就是剑术甚强的兰韵、菊清也不见踪影,许清浊不知她们能否及时撤离。他早当花苑是自己的家,眼见情势危急,却不肯独自逃走。
正无计可施,只听一声娇喝,许清浊循声望去。东南边的空地上,一道黄影盘坐在地,另有一道白影持剑与五名黑衣人剧斗,登时安定几分:“是菊清和兰韵,她们没事!”
菊清坐在地上,由兰韵保护。许清浊担心她中毒受伤,极目眺望,才发现菊清并无异样,只是专心致志,双手握着一只小鼎,一团粉烟从鼎口冒出,渐渐扩散开来。
这粉烟他望之眼熟,回思片刻,忽然大喜。原来,这粉烟正是当日花如何制服毒隼之物,被毒灵子称为“五毒桃花瘴”,号称天下毒物的克星。
菊清、兰韵虽然有敌在侧,神情却不慌不乱。兰韵施展“十二芳华剑”,护在菊清身周,菊清则护着那只小鼎,小鼎里腾出的粉烟渐渐可观,居然积聚成了一朵荷叶状的粉霞,将漫天的毒火托住。
粉烟轻盈若纱,几丝飘到许清浊附近。他灵机一动,秋霜剑出鞘,把几步外的一团扭缠的绿蜈挑入烟里。眨眼间,那团蜈蚣就在烟中炸开,溅出几股墨绿色的汁水。
许清浊见绿蜈遇烟即死,更无怀疑,仰头再看,绿火已给粉烟侵蚀了大半,剩下的也无法坠落,花苑绝无起火之灾。他大为放心,侧眼一瞧,二女身边数敌也都被放倒,兰韵长剑一收,拉起菊清往门口走去。
桃舞犹在与敌人相斗,她剑法虽快,然而以一敌七,除非快上人家七倍,才能游刃有余。兰韵二话不说,上前助攻,局势大易,七个黑衣人瞬间倒下三个,余下四个苦苦支撑。
菊清在一旁谨慎地捧着小鼎,却不参战。桃舞、兰韵并肩御敌,“红雨”、“幽风”两剑齐出,只听四声惨叫恍如一声,四名黑衣人或胸口被砍,或小腹中剑,纷纷仰面栽倒。
桃舞抹汗笑道:“过来干啥?怎么不站在一旁,看本姑娘连毙七敌?”兰韵白了她一眼,道:“这当儿还胡吹大气,我若晚来一刻,没准你脑袋已经搬家了。”
桃舞笑道:“几个小喽啰,也敌得过本姑娘?”兰韵眼神凝重,道:“这些人可不是小喽啰,个个都是好手!也不知听何从人号令,竟敢趁着小姐不在,攻入我花苑!”
她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看天空,回望菊清,道:“好啦,毒火都散了。”天上的火幕已熄,只剩庄子里还浮着几道绿雾,但三女都服用了解毒丸,自然不惧。
菊清揭开鼎盖,拈出一颗通体透亮的粉色圆珠,待要交给兰韵,兰韵摆手道:“恐怕还有敌袭,你拿着护身。”菊清道:“这是小姐的宝物,用一次便损一分,咱们还是收好了罢。”
兰韵道:“小姐若在此处,也不愿让你受伤,快将‘五毒桃花珠’贴身佩好。”菊清不再推辞,将宝珠穿线,挂在颈间,担忧道:“却不知小少爷怎么样了?方才路过听雨轩,并未见他人影。”
桃舞笑道:“小清浊的武功不在咱们之下,多半也没遇到敌人,担心他做什么?”菊清道:“可是小少爷没在江湖上走动过,见识不足,恐怕会着了这些人的道儿……”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打门外传来,有个女子的声音道:“花如何,你不通毒术,光凭‘五毒桃花瘴’解难,算什么本事?”花苑三芳一愣,面面相觑,兰韵心想:“这人趁着小姐不在袭击花苑,为何又说出这种话来?”
她这么一分神,一道绿光射到近前,发觉时已不及躲闪,猛地身子给人抱紧,滚向一侧。兰韵抬眼一瞧,见是桃舞,暗呼侥幸,从她怀抱挣脱,起身朝远处一看,尺许成圆的一块地面已给烧焦,冒着绿雾。
二女情知此物厉害无比,转头齐声怒喝:“是哪个卑鄙小人放的暗器?”未听回答,反而又是几道绿光射入门来,她们这次早有准备,长剑齐出,将对方暗器格开,余光一扫,见是几粒墨绿色的丸药,表面凸起如鳞,又似虫卵。
几粒绿丸在空中炸响,散发出与之前一般的绿雾。雾气才散,就看到一黑衣少女领着三人踏进了花苑,这少女一手握着根碧绿软鞭的柄头,鞭梢却捆着六只手掌,显然是那三人的双手。
那三人眼睛半张半闭,浑浑噩噩,手给捆在一起,身子也都凑拢,给那少女轻轻一拉,就跟着往前稍走几步。那少女走到花苑三芳两丈外,停下脚步,往面前扫了一眼,略有些惊讶地道:“花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