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韵令男仆将死在花苑里的尸首搬出,待见罗飞鹏、角和尚、宫大荣的尸身遍体鳞伤,心道:“我夜夜在静幽轩苦练剑法,哪知强敌一至,这身武功还是不够用。”她在寝居外特意设了两室,磨练剑术,莫长青也曾告诫她练剑过勤。
她这么做,本是担心花如何成名后,会有无数好手前来挑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于是勤练武功,以盼小姐若遭暗算偷袭,自己能够挺身相护。她武功在三芳中最强,也无法以一敌众,三芳共同御敌,仍致花苑损毁,不由灰心丧气。
菊清从她脸色,似知她心中所想,劝道:“姊姊,这伙人武功很高,来历不小,均非一般邪道人物。小姐不在,光凭咱们三姊妹,能将他们一举击溃,已经十分难得,可别妄自菲薄。”
兰韵神色稍缓,点了点头,菊清道:“当务之急,是要盘问活口,弄清他们的来路。也不知小少爷为何救走那女子,只盼他不要给人蒙骗才好。”
桃舞怒道:“许清浊这小子,咱们打架他不来帮忙,反倒救走了敌人!他要不把那妖女带回来,我一定敲断他的腿!”菊清笑道:“可别这么说,若非小少爷帮咱们接下暗器,你我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么?”
桃舞回想当时情形,心知无物阻挡那几颗“绿蜈卵”,自己三人多半会被炸得不留全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强自道:“哼,他要是早就出来制服那妖女,咱们至于这么惊险么?”
兰韵、菊清为她话语一提醒,想起敌人先布毒雾,再引火烧庄,又派了无数好手偷袭,谋划堪称周密,手段堪称毒辣。此外,那少女还降服了三个武功一流的大恶人,驱如牲畜,简直匪夷所思。
菊清摸了摸佩在颈前的“五毒桃花珠”,兰韵瞧向门外堆积的尸体,桃舞盯着庭间的水桶和水龙。三女都想:“其间要有一环没能应付妥当,咱们与花苑只怕是已然不存了。”互望一眼,均心有余悸,默然不语。
且说花苑遇袭时,许清浊伏在屋顶,发现那黑隼在顶上盘旋,情知毒灵子就在附近。他小时候多听马林谈论兵法,深明敌暗我明是大忌,也就不现身,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待见那少女现身,果然便是前日在巷子里遇到过的毒灵子。许清浊幼时逃亡,差点遭擒,正是拜毒灵子所赐,这时瞧她闯入花苑,一阵激动,一阵愤怒,一阵感概,还有一丝好笑。
瞥眼望向屋顶上蠕动的蜈蚣,恍然想道:“是了,她师兄毒疯子擅使什么‘绿蜈毒’,这些蜈蚣定是她从她师兄那儿弄来的。”想起毒疯子的厉害,不由全身一哆嗦。
好在他武功今非昔比,胆随艺增,秋霜剑轻颤,斩断了脚下几只爬来爬去的绿蜈。宝剑收回鞘中,伏下身子,静观三芳与敌人交手,看到三芳技高一筹,有惊无险,更是放心,只不时盯向毒灵子,怕其偷袭。
又见毒灵子带来的三个高手中,有一个赫然是那调戏过自己的采花贼,面皮不禁发烫。兰韵与那采花贼斗得激烈,许清浊也暗暗为她打气助威,等三恶为三芳的剑阵击溃,心里欢呼一声。
就在此刻,毒灵子掷出“绿蜈卵”,他一瞧之下,猜知此物杀伤厉害,来不及赶去救援,当即往旁一滚,拿剑鞘使出“天香剑法”,将屋顶上最大的一团蜈蚣挑飞,向着那几颗暗器击去。
绿蜈、“绿蜈卵”源同一物,碰撞炸开,绿雾萦绕,似在花苑三芳与毒灵子之间升起一道绿墙,谁都见不着谁。许清浊身在侧面,却看得一清二楚。毒灵子刚提步往前,他又挑起一团蜈蚣打去。
“天香剑”取意桂花,桂生月上,人间望之,既远且微。是以“天香剑”剑意微而远,直将剑尖使作暗器,每一剑出,都似凌空远击,细微不可辨认。
这门剑法,融入了花如何对暗器的心得,剑法练得越高,于暗器一艺也越精进。许清浊剑挑蜈蚣,一挡“绿蜈卵”,一打毒灵子,都是去之甚准,恰到好处。
许清浊心下得意,忽听毒灵子尖叫连连,定睛看去,见她神色惊恐之极,纳闷道:“这蜈蚣不是她带来的吗?怎么她自己也怕成这样?”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仍琢磨不透,一抬眼,毒灵子已跌坐在地,洒针打向菊清。他大惊失色,屈脚在屋檐一蹬,借力腾空扑去,哪知人还不到,毒灵子就给兰韵制服,反要让桃舞斩下右臂。
许清浊惊讶更甚,脑子一热,秋霜剑轻摆,竟把桃舞的长剑打歪。这一剑虽偏离,依旧砍得毒灵子腰上血肉模糊,许清浊忙揽她入怀,担心三芳还要杀她,急运“御风行”心法上屋逃走。
他抱着毒灵子踩檐飞奔,片刻离了花苑,一下地,未觉有人追来,稍稍松了口气。将毒灵子身子一转,负在背后,继续往前疾行,回掌在毒灵子腰间一摸,沾了一手热乎乎的鲜血,暗叫不妙。
许清浊心道:“得找个去处替她包扎治伤。”花苑之中不乏灵丹妙药,但他不可能折返去取,唯有先将毒灵子置于安全之处,再往镇上买药。
许清浊背负少女,背上触感柔软,随着脚步起伏,更是颤动不休。虽无外人看到,他还是一阵脸红,又觉毒灵子的头伏在自己右肩,一呼一吸,吹得耳边痒痒,胸中更觉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