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趣道:“小陆,你非武林中人,难怪不识得武凤雏。人家是剑仙的爱侣,天下皆知,你不用盘问啦!”舒云天心中一痛,道:“道长不可说笑。”天趣当他面皮儿薄,收口微笑。
陆丸子道:“啊,原、原来如此。舒兄,你......”竟有些怅然若失,愣了片刻,才恢复过来,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以四鼎凝香,是为安抚花小姐的心神,令她沉睡无碍。时辰没到,若是打扰,恐怕不好。”
舒云天问了几句,方懂陆丸子烧炼灵丹,催发黑白两种香雾,使得雾气笼罩之下,内中居者心灵得以平静。花如何内魔猖狂,这法子可谓对症下药,十分妥当,她不受外界干扰,全心应付内魔,这才能够支撑了近一年。
陆丸子道:“这香雾每日须点三次,每次持续四个时辰。点着以后,前两个时辰,得不断扇风,维系其形状,任何人不能出入。后两个时辰,烟笼稳定下来,无须扇风,其他人也能随意进出了。”
舒云天问道:“眼前这雾,点了多久?”陆丸子道:“刚点不到一刻。”舒云天道:“那不得再等两个时辰?”陆丸子点头道:“是,舒兄不妨先去歇息。”
舒云天叹息一声,望着绝色楼不说话,神色失落。天趣忍不住道:“小陆,你就先断了这香雾,让他们见了面,待会儿再续起来,不行么?难不成炼丹的药材昂贵,耗不起了?”
陆丸子摇头道:“药材不贵,再说也都乃花家出钱。只是香雾断灭期间,恐怕花小姐会受打扰。”天趣呵呵笑道:“你是指灵觉感知到外界么?那不正好,不然武凤雏上了楼,剑仙浑然不觉,那不是白探望了?”
陆丸子急道:“道长你开玩笑么!花小姐正全力对抗内魔,若是得知故人前来,心生激动,岂非......”话没说完,舒云天道:“陆先生,没事的,还请你暂停这雾。”
陆丸子见他目光坚定,劝阻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半晌点头道:“好罢,但千万别令她激动。”舒云天微微一笑,道:“不必多虑,我知她,她亦知我。”陆丸子没来头心中一酸,朝扇风的童子走去。
不一刻,四道黑白烟雾由曲转直,居然渐渐缩回鼎口,凝成圆球一般,滚滚不歇。舒云天道:“多谢。”迈步走进绝色楼,许清浊等人紧随其后,三芳怕丫鬟们脚步声大,命留在园内等候。
众人踏上二楼,便见软床如昔,摆设如旧,一名年轻女子静静躺在床上,身盖锦被,神情平和,全无病态,宛如一尊卧姿的玉像,又似神话中的睡美人,正是一年来始终未醒的花如何。
许清浊泪水难止,忙挥袖擦脸,刚要上前,舒云天已踱到床边,沿侧轻轻坐下。陆丸子忙道:“别惊动她。”忽见花如何眉头一皱,神情渐转痛苦,须臾间,浑身都在轻颤。
陆丸子忙过转身,说道:“兰韵姑娘,香雾没起作用就散了,令花小姐受了惊扰,快叫楼下的童子把香雾点起......”不料众人都望着前方,并无惊慌之色,他回头一看,登时呆住了。
原来舒云天将花如何一只手抬起,捧在了掌心,轻轻抚摸她手背。花如何随着这一阵抚摸,又慢慢沉静下来,与此前香雾未散时已差不多,面庞上反而愈现宁静。
众人见舒云天言语不出,只是一番安慰,便叫花如何重归安宁,效果远胜屋外宁神的香雾,剑仙凤雏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佳侣。虽不敢出声打扰,每人心下十分惊叹,暗暗点头。
许清浊和三芳知晓他二人身世,看在眼里,均想:“他们心意相通,未必仅是恋情深厚,或是因兄妹血脉相系。”等了许久,花如何安睡如昔,舒云天手不放开,转头瞧向众人,目光里十分忧愁。
许清浊稍作犹豫,仍是上前,轻声问道:“恩公,我几时能替师父疗伤?”自从舒云天告诉他,说他新练成的“清浊劲”,有望将花如何体内乱劲吸收,此事他便一直铭记于心。
舒云天面露欣慰,朝他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却道:“此事风险不小。你路途劳累,心力无法集中,且去歇息,等明日再说。”三人旅途劳累,不必看也晓得。许清浊道:“好,恩公,你也去歇息。”
舒云天摇头道:“我便在这儿守着她。”许清浊和三芳苦劝无用。兰韵低声道:“咱们都下去吧,留舒公子一个人在这儿陪小姐。”众人纷纷点头,轻手轻脚下了楼。
兰韵想问陆丸子香雾几时续上,不料四下一望,全不见陆丸子的人影。那武当派虚字辈弟子济虚走上前,递给兰韵一张黄皱皱的纸,说是陆丸子交给他这张丹方后,旋即出园去了。
兰韵唤众仆在花苑寻了一圈,也没找到陆丸子,方知他已悄然离庄,直是迷惑不解。天趣和陆丸子联手守卫牡丹园,一老一少朝夕相处,却是瞧出了几分端倪,但为三芳等人问起,只是微笑,并不多言。
陆丸子不告而别,但留下了丹方,几个童子早已熟练此道,照方焚香,一切仍可如常。兰韵也不再派人多找,亲自修书一封,命家人送往九宫山,谢过恒阳子师徒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