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抹眼泪,咬牙不语。毒灵子正要揶揄几句,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不由脸上一红,默不作声。许清浊心情低落,没空讥笑她,也觉有些饿了,暗想:“过不了几日,我也得饿死。”
突然,涌起一股求生之念,想道:“我身边虽没干粮,却有火刀火石,何不生了火,抓几条蛇、蟾蜍来吃了?我有‘五毒桃花珠’,能将毒虫的剧毒吸尽,变成无毒的食物。”
他说干就干,摸出火刀火石,就地打起火来。毒灵子看见火花,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不要生火!”许清浊道:“为什么?”毒灵子低声道:“我、我怕瞧见它们。”
许清浊冷笑一声,道:“你闭上眼睛不就是了?”毒灵子见他继续,急道:“你生火作什么用?”许清浊道:“烤了蛇和蟾蜍来吃。”毒灵子叫道:“这不是开玩笑么?”
许清浊正色道:“我没开玩笑,我有辟毒的宝珠,可把它们的毒质吸干。烤了蛇蟾来吃,再撑些日子,若丹教新有人受刑,也被扔下刑窟,等机关大开,就有希望逃出去了。”
毒灵子心念一动,暗想:“他这话未必没有道理,香罗刹这次与向天啸势要拼个你死我活。无论谁赢了,都会占住了名分,治对方叛教之罪,届时受刑者多矣。”
然而叫她以虫蛇为食,想想就觉得可怕,坚决不准,一味劝阻。许清浊听她说不出道理,直当耳旁风过,我行我素,片刻打着了火,将窟底的干草、碎革之类聚拢了些,火星一落,升起一个小火堆来。
毒灵子忙沉下脑袋,不敢瞄向周围。许清浊想找蛇和蟾蜍做食物,举头四望,只见窟底半径两丈左右,岩壁倒着几具残损的骨架,显然是以前被扔下来的犯人。地上的碎革,即是他们所穿的衣物,遭五宝啃食所遗。
窟壁上有两个洞口,一东一西,一直一斜,斜的那个,是他们掉下来的坑道。另外的直洞,开口如门,其内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许清浊想寻蛇蟾,底部居然一只毒虫也无,不及气馁,盯着那直洞发愣。
毒灵子觉他有异,忙问:“你怎么不说话了?”许清浊道:“你瞧那儿。”毒灵子道:“我不瞧!”许清浊道:“不瞧罢了!你自己留在这儿吧。”说着,将风倦月转了身,背在背上,缓缓站起。
毒灵子余光扫到他的举动,急道:“你、你、你要去哪?”听不到回应,又慌又怕,一咬牙,抬起双目,顺着他的面向看去,没见着五宝,才暗暗放心。一怔之后,脱口道:“为什么还有一个洞口?难道通往......”
她推想一阵子,猛地叫道:“啊,我懂了!五宝并非从殿外的洞口放入,而是另有来处。没错,五宝毒性极大,常人沾碰不得,若一批批运送到外侧,再倒进刑窟,不仅麻烦,而且危险。他们定然效仿五毒的传统,建立了五座巢穴,专门分养五宝,再使行道贯通,五宝自然会爬出巢穴,前往刑窟之中。”
许清浊本来还没想透,听她一说,这才明白,点了点头,却有些失望,问道:“如此说来,这个洞口,也不过是通往五宝的巢穴?而不是出去的路?”
毒灵子道:“你不懂苗人养五宝的法子。与养蛊不同,五宝较为珍稀,不能总令其自相残杀,须得经常喂饱它们。巢穴里,定有投放活食之处。而且香罗刹提及,刑窟最近几年才建成,既为人力开凿,这一路便可任人穿行。我们要能到巢穴的那一头,趁着有人投食,正好可以杀出......”
许清浊听得正喜,觉她没了声音,侧头一瞧,见这少女颤抖不止,奇道:“你做什么?能有机会逃脱,不好吗?”毒灵子勉强一笑,道:“可、可要走这条路,不得全是虫子?何况还深入巢穴......”
许清浊忽道:“我又没说带你去,你留下吧!我会沿途把五宝都赶进巢穴,这儿不会再有虫子涌来。”毒灵子一呆,道:“你、你不带我去?”许清浊摇头道:“我没法拖着这么大一个笼子。”
毒灵子愣道:“那、那我怎么办?”许清浊转过身子,道:“我逃出去后,自会潜出殿外,想法子打开机关石壁。若你运气好,还没死的话,则能捡回一条命了。”
毒灵子急道:“你、你别走,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我......万一你不来,我不死定了?”许清浊道:“大丈夫言出必践。倘若我成功了,必然重来此地,开洞掷绳,救你脱身。”
毒灵子道:“要是你死了呢?没人来救我......”许清浊淡淡地道:“我和月娃都活不了,你还想活着?”毒灵子脱口道:“那、那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话音未落,脸色涨红。
许清浊一怔,默然不语。毒灵子自知失言,大觉羞惭,连忙强硬了几分,喝道:“......我是说,与其把本姑娘扔在这里等死,不如一剑把我杀了!我才不受这折磨呢!”
许清浊拔出秋霜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毒灵子听他语气森然,吓得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你做什么?”许清浊寒声道:“别忘了,你我仍是死仇。假使易地而处,你早将我杀了。”
毒灵子道:“我没有......我从未没想杀你......”许清浊冷笑一声,道:“从未?我俩自幼年初识,至你率人攻打花苑,哪一次你不想置我于死地?”
毒灵子争辩道:“那时我......我和你还不熟,正邪有别,我岂能对你手下留情?”许清浊仰天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我还相熟过?我怎么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