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灵子与他相处不短,深知他以前就算愤怒伤心,也决计不会如此刻薄地挖苦人,不由惧怕万分,怯生生道:“你......你怎么了?你不是自己说了,愿意同我做朋友......”几乎带上了哭腔。
许清浊喝道:“你还敢提这件事?你故意向我套近乎,只是想骗得我师徒前往凤凰山,好被你炸死!对不对?”长剑一抖,隔着笼栏,指向毒灵子面庞。
毒灵子眼圈发红,道:“我、我......”许清浊大声道:“你敢说当日在凤凰山上,你没有打算连着我一起炸死?”嗤了一声,道:“这时候还想骗人!谎话连篇,死性不改!”
毒灵子浑身发抖,突然叫道:“不错!当日在凤凰山上,我是想将你师徒和丹教众人一同炸死!”许清浊冷笑道:“你承认了?”毒灵子接着道:“可、可后来得知你没死,我很是开心......”
许清浊一愣,只听毒灵子呜呜抽泣,两人均是沉默。许清浊低声道:“又骗人!”毒灵子哭道:“我没有骗人......我本来就不想杀你,是你自己不自量力,陪花如何去了凤凰山。我能因为你在那里,就不动手了吗?”
许清浊忍不住道:“在赫图阿喇,我偷听你师兄妹交谈,你可一副洋洋得意的口吻!”话刚出口,自己想道:“她脸皮儿薄,这一番话,怎么会向师姊、师兄说?自然只管邀功撒娇了。”
毒灵子抽噎一阵,才道:“......非要你被炸死了,才准我得意么?”许清浊正要回话,怀中风倦月呻吟一声,呼唤道:“......藏羚儿?藏羚儿?”
许清浊忙道:“月娃,你醒了?”可摇了摇她身子,后者并无回应,暗想:“她只是被我们的争吵打扰,梦中呢喃。”瞥了一眼毒灵子,秋霜剑缓缓举高。
毒灵子揉了揉眼眶,重新抬起头,忽见宝剑的冷芒从眼前划落,心中咯噔一响,万念俱灰,闭目待死。不料耳边传来镗的一声,似有重物坠下,睁目看去,笼门的铁锁,已被劈成两截,摔在了地面。
许清浊一言不发,收剑还鞘,背负风倦月,往直洞行去。毒灵子又惊又喜,钻出笼子,跟上他,没走两步,恍然大悟,恼道:“好哇,你的宝剑能斩断铁锁,却故意骗我说这些话!”虽是发恼,哭过之后,声音仍有些嘶哑。
许清浊微微一笑,道:“不骗你骗谁?瞧你怕成那样子,我都忍不住骗你!”这话倒是之前毒灵子揶揄他的。毒灵子又羞又气,可也明白,方才虽然是他的圈套,两人一问一答,都道出了真心话。
直洞进去以后,是一条半圆形的长甬道。许清浊拾了一根断骨,将碎革裹在上面,引了火,当成火把照明。当然对毒灵子来说,看得见不如看不见,两侧蛛网密布,虫涎涂墙,她微微扫到一眼都害怕。
毒灵子实在忍受不住,低声道:“你、你能不能牵着我走?”许清浊犹豫了一下,往后伸出左掌,毒灵子忙握住了。许清浊心中一动,回头瞧去,只见她闭上了双目,脸色红扑扑的,羞涩易见。
许清浊叹息一声,暗想:“单凭眼前而论,她哪里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转念却又想:“等她脱离了险地,便会变回原本模样,届时须和她分道扬镳,免得惹祸上身。”
至于和毒门的仇怨,挽救了花如何的性命后,他已没那么怨恨了。何况他武功大进,还寻到了凤雏,结识了意中人,许多事因祸得福,虽不能归于毒灵子的功劳,但也算是她间接促成。
因此,他对毒灵子的恼怒,只剩下自己一片诚心,反被欺骗利用。如今听毒灵子吐露真言,这点恼怒也几乎全消。不过他依旧忌惮此女,担心若搞不好,又得被她诡计使唤。
他边走边想,忽地一醒,暗道:“眼下危机重重,我三人能否脱险还未可知,想那么远干嘛?”微微回头,道:“毒灵子,逃出总坛之前,咱们暂且结盟,同心协力。”
毒灵子接口道:“出了总坛,又是正邪不两立么?”许清浊点头道:“不错,等安全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想怎么对付丹教,我也不管你。若再敢谋害我师父,我一样杀你,绝不手软。”
毒灵子哼了一声,倔道:“我和花如何不死不休!出去以后,我定会寻她麻烦,你要杀我便来吧,本姑娘候着就是了!”许清浊无可奈何,叹道:“我真不该放你出笼子。”
毒灵子嘻嘻一笑,道:“后悔也没用啦!”忽地问道:“怎么不再喊我灵儿了?当初准许你喊时,你高兴得发抖。”许清浊皱眉道:“你没造成大祸,我才暂且原谅你。我俩纵不算仇人,也无半点亲近可言,你别搞错了!”
毒灵子看得出他对风倦月含情脉脉,闻言更加笃定,心中颇为失落,嘴上却道:“言不由衷!”许清浊懒得置辩,迈步往前,手掌却被毒灵子狠掐了一下,怒道:“你再乱搞,我松手了。”毒灵子便不多动了。
这甬道稍有几处拐弯,大体上则不改方向。两人走了一顿饭工夫,仍未到头。毒灵子道:“快要到了。否则路途更长,离巢就太远了,按着五宝的习性,哪怕有人驱赶,也不会前往刑窟的。”
果然,两人还没再行百步,来到一处扇形的洞室内,前方依次排着五个圆洞。毒灵子问道:“怎么停了?前面有什么?”许清浊道:“有五个洞口,应该通往五宝的巢穴,但没有五宝的踪迹。”
毒灵子奇道:“咱们一路走来,似乎你也没出手击退毒虫?”许清浊点头道:“不错,我也奇怪。这一路干干净净,一只毒虫也无,我之前放出的‘五毒桃花瘴’,绝对到不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