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奇道:“福王怎么在北京?”毒灵子道:“有甚难猜?他既图谋篡位,本人当然得来北京。不然还未登极,生出什么变数来,那就追悔莫及了。至于福寿山庄,我听说过,福王就藩前,那儿是他的一个寻欢作乐之所,附近驻有城守五军营官兵。他们起初要炮轰紫禁城,福王坐镇福寿山庄,多是方便就近调人,挟持京营主将,防止其出兵卫护皇宫。”
许清浊、风倦月听得虽明白,也不觉有多大用。不料毒灵子嘻嘻一笑,道:“这就好办啦!咱们去一趟福寿山庄!”许清浊一怔,道:“好不容易潜入皇宫,又去那儿干嘛?”
毒灵子道:“笨蛋!亏你还是将门之后,不懂釜底抽薪之计?眼下京城剑拔弩张,全因福王有夺位之心,他是祸首。只消咱们把他摆平了,郑家和丹教的人不都白忙活了?”
许清浊惊道:“你想杀了福王?”毒灵子摇头道:“福王身边护卫如林,哪能轻易杀了他?我只求惊一惊他,叫郑家有所忌惮,便会将高手调回。否则他们不断派人进宫,太子处境危险,我也疲于应付。”
许清浊大觉有理,暗赞了一声,却道:“话虽如此,我连你的意图都不明白,怎可平白无故地帮你?”毒灵子神色一黯,道:“平白无故么?”许清浊忙道:“不,你救了我的命,对我有恩,我很感激。只是我怕......”
毒灵子冷笑道:“你怕我另有诡计,你助纣为虐?”许清浊脸红不答。毒灵子道:“我是有别的心思。但我可以发誓,在阻止福王夺储、维护太子正统一事上,我和你立场一样。你若还不信,我也没办法。”
许清浊想了一会儿,道:“好,我信你。”风倦月忍不住道:“藏羚儿......”许清浊回望她,说道:“咱们来此之前,答允了王公公,要和指点魏进忠的那人结盟。”风倦月略一点头,便不再劝。
毒灵子心情大好,笑道:“东宫太监王安?原来你们在替他做事。我想过和此老联手,但听闻他为人刚正不阿,或不喜我这类旁门左道,便没让魏进忠透露消息。这样正好,等从山庄回来,我若有空,可以陪你们去见他。”
三人都无异议,结伴出了库房,打内城西北离开皇宫,在客栈换了衣装,往城外福寿山庄行进。许清浊路上回忆今日动静,心中一动,问起毒灵子怎生收服了太监魏进忠。
毒灵子笑道:“这人虽是个太监,极为好色,他和王安手下掌事的魏朝拜了把子,却垂涎于魏朝的对食客氏,暗中勾搭,恰好被我抓了个现行。我以此威胁,又赏给他陶教主的还阳秘药,软硬兼施,他自然服服帖帖咯。”
风倦月问道:“什么是对食?”毒灵子脸上泛红,十分害羞,还是答道:“对食就是菜户,太监和宫女搞在一起,却不能做那......那、那个......徒有名目,所以叫对食。”
许清浊大觉好笑,心道:“毒灵子心狠手辣,谈起男女之事,居然腼腆如良家闺女一般,月娃可较她大胆多啦!”又有一点好奇,问道:“太监不都净身了么,还有还阳一说?”
毒灵子白了他一眼,恼道:“我哪知道?我只是把药给了他,他自己说有效的。他靠着陶仲文的秘药,变回半个男人,客氏和他来往,哪还瞧得上魏朝等寻常太监?这妇人勾结新欢,共瞒旧爱,足踏二船,无耻之尤。”
许清浊叹道:“若看此人面相,完全是个憨直汉子,哪知背地里这么坏。”毒灵子笑道:“这样的人,用起来才顺手!你可别跟王老太监告状,坏了我的好事。”许清浊问道:“你帮他立了大功?我听他说,是惜什么司来着?”
毒灵子道:“惜薪司!皇城内官,有十二监八局四司,称为二十四衙门。惜薪司是管理宫里柴木炭火的,郑家买通了掌司太监,将大批火药藏在煤炭中,悄悄运入紫禁城,好配合他们混在贡品中带进宫里的火器。我查到之后,即派魏进忠率人堵截,人赃俱获,无法狡辩。他原本只是个管库房的,凭此一功,马上就能接掌惜薪司,升得可不慢哩!”
许清浊奇道:“那批火器火药,现在去了哪儿?”毒灵子笑嘻嘻地道:“充公了!都被东林党送到了王恭厂,也就是朝廷制造火药的厂房。以后若有战事,这些火器随军出征,还得夸郑家‘护国有术’呢!”
言谈之际,三人已来到城郊,登上一座小丘。眺望远方,一座山庄依山傍水,依稀可见楼阁高耸,庭广苑深。许清浊待要再往前走,毒灵子拉住他衣袖,摇头道:“等等,有人巡逻。”
许清浊定睛一瞧,才发现约莫每隔百步,都有少许人影隐现,各持兵刃,来回走动。整个庄院方圆五里,竟布满了护卫,防守之严,可想而知。许清浊低声问道:“怎么办?”
毒灵子道:“你还能使在总坛里的那招么?帮我俩掩藏气息。咱们看准他们巡视的空隙,悄悄潜过去。”许清浊点头道:“我试试。”握住二女手掌,渡入“清浊劲”,虽有些迟缓,功效并无大碍。
毒灵子给他握着手掌,脸色微红,定了定心神,见天快黑了,正好助于藏身,轻声道:“走,小心点。”虽然众护卫来往换岗,少留间隙,三人仗着“藏花诀”之妙,仍从其眼皮子底下,暗暗穿行而过。
临近山庄,只见朱墙碧瓦,雕廊画壁,金玉辉煌,内中不论一屋一室,乃至一草一木,都尽显贵气。毒灵子望到围墙之上,亦有许多好手持刀而守,立如雕塑一般,大门前的防卫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