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悔又怒,不堪束手就擒,发出怒吼,挥刀突围。许清浊见他们是武功高手,怕侍卫有死伤,叫道:“大伙儿替咱们掠阵,沈大哥,月娃,咱们上!”沈荫笑道:“正有此意!”
许清浊、风倦月、沈荫跃进站圈,以三敌八,刀光枪影,拳来脚去,不一刻将八人击倒。七人或被打昏,或自己吓晕,都伏地不动,唯剩领头的那人跪在地上,周身伤口渗血,双目喷火。
沈荫将弯刀抵在他脖颈旁,笑道:“几位武功不赖啊,可惜失了斗志,也就不堪一击了。”那人沉默片刻,忽地冷笑道:“沈公公好心计!可你别以为太子登基,这一切就完了!”
许清浊道:“你什么意......”还没问完,那人脑袋一甩,自己撞上刀刃,气绝身亡。沈荫垂下弯刀,吩咐众侍卫道:“余下刺客押往内厂,请卢督主代为看押,我一会儿亲自去审。”众侍卫齐声答应。
正说着,又有一行人走进内庭,是内武堂的几名亲随,押着一个年轻太监到了沈荫跟前,躬身道:“教头,内奸抓到了,就是张百顺与刺客串通......这小子学武时还挺老实,没想到包藏祸心。”
那小太监张百顺痛哭流涕,泣声不止。沈荫挥手道:“他娘老子让人拿住了,是被威胁的......一同押下去。”几个太监道:“遵命!”押着张百顺,追着侍卫们去了。
许清浊暗想:“沈大哥早洞悉了敌人的阴谋,这一手反打可精彩得很呐。”沈荫伸肘推了推他背心,低声道:“兄弟别愣着,太子传咱们进去。”许清浊回过神,果听内侍传谕,太子请三人入内。
太子本在寝宫安睡,刺客被擒之后,才为仆婢唤醒,得知又逃过一劫,忙宣立功的沈荫、许清浊、风倦月觐见,亲自褒奖一番。许清浊听太子唠叨半晌,晕晕乎乎,出门让冷风一次,才想起询问沈荫内情。
沈荫道:“三日前,有人悄悄在我卧房留了一张字条,上书‘内武堂有内奸’。姓沈的宁可信其有,当下不动声色,果然查到张百顺与敌暗通,甘当刺客眼线,寻我三人防卫的漏洞,伺机行刺太子。于是我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昨日扬言,称不服你俩武功,今日非较个高低,还煞有其事借了把好刀。张百顺不知我装模作样,去报给了这群刺客,他们认定咱们一番内斗,两败俱伤,无力保护太子,所以倾巢而出,埋伏在侧。树丛里那人就是张百顺了,他见咱们一倒,便发信号,这群刺客也没怀疑,立马行动。嘿嘿,只可惜一举一动,都在姓沈的眼皮子底下。”
许清浊佩服他的手段,却又好奇,问道:“是谁给你留的字条?”沈荫道:“这人你们也认得。他半夜鬼鬼祟祟,以为姓沈的睡着了,将字条从窗缝塞进了。不过我望到他背影,哪还能认不出来?”
许清浊思索片刻,脱口道:“魏进忠?”沈荫道:“正是!听王公公说,有人借着魏进忠之手,暗中帮了咱们不少忙。”许清浊心想毒灵子虽不露面,却仍在鼎力相助,精神为之一振。
沈荫又提了两句,便不多谈,似是只知有这一号人,其他一概不知。许清浊不愿泄露毒灵子的身份,故意不接茬。风倦月问道:“姓沈的,你是怎么揪出内奸,又没惊动敌人的?”
她称呼人,一向不怎么讲礼数,听沈荫总是自称“姓沈的”,就这么喊他。沈荫不以为意,笑道:“姓沈的入宫之前,好歹也是天山派的正式弟子。天山派的绝学是什么,你们两个没听过吗?”
风倦月恍然大悟,道:“啊,你与那‘断梦刀’沈素衣一样,会使催眠术,把手下的小太监催眠了,自可一一套问。”沈荫一听沈素衣的名字,笑容顿时僵住,神情萧索之极。
许清浊与他混熟了,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问道:“沈大哥,你与沈大小姐......有什么故事么?”沈荫叹道:“旧情可悲,往事可笑。哎,其实也没什么,姓沈的来自沈家旁支,与她既为同门师兄妹,也是远房亲戚,从小青梅出马,一起长大。她遇见刀魁前,与我、与我......”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黯然发怔。
二人一听刀魁的大名,不用他多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安慰他。许清浊瞧风倦月一脸怒容,定是替沈荫打抱不平,暗想:“刀魁简直是武林祸害,幸亏陆先生高明,使他不能打搅师父。”
太子因为三人白日建功,一举消除了潜藏的祸患,感激不已,当晚又命亲信太监魏朝设宴庆功。慈庆宫管事的太监,除了王安公务繁忙未至,大多前来捧场,偏殿之内,菜肴美酒齐备。
众人推举一个年高德勋的老太监邹义坐了首席,沈、许、风三人是功臣,位居其后,余者依次入座。许清浊入宫为救师伯,哪知阴差阳错,成了太子身边的红人,还同一群太监把盏欢宴,不禁啼笑皆非。
魏朝是个清瘦太监,为人轻佻,可还算能干,替王安打理太子起居已久,隐约是接班之人。此人代太子酬客,极为健谈,席间他一人说个不停,称颂太子多福,又大赞沈荫锄奸有术,许清浊二人武功高强。
酒至半酣,魏朝兴头更高,一通乱夸自己结义兄弟魏进忠够朋友、讲义气,说起往事,笑道:“当年陈老督主断那妖书案,抓捕祸首皦生光后,发现犯人屋子外的墙壁上,印着一首血字七律,其中一联为‘独耳皇妃争国本,八千女鬼乱朝纲’。陈老督主询问左邻右舍,都答说此诗乃是万历年初一位算卦先生所遗,存于此四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