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倦月兴奋不已,拳招尽情挥洒,攻到五十招上,一招“月华破云”,左掌虚晃,右拳从左腕下方击出,正中剑身宽面。花如何握不住剑柄,秋霜剑飞向一边,见拳到面前,足底生劲,跃开数尺。
风倦月娇叱一声,纵身而上,朝花如何追去。许清浊见师父没了兵刃,忙道:“月娃,住手!”花如何被逼绝路,面上仍十分安定,忽地眼睛一闭,复而睁开,眸中神光如电。
风倦月扑到半途,目光与她一触,全身大颤,顿觉体内真气断绝,四肢失控,差点摔倒。惶急间,聚起左臂些许余力,一拳砸在地面,半跪而止,这才不致于以脸接地。
许清浊惊奇莫名,脱口道:“怎么回事?”风倦月调息三下,站起身子,望向花如何,脸色惊恐之极。花如何微微一笑,道:“姑娘便是我徒儿那位心上人了?我听云天提起过你,拳神高徒,名不虚传。”
许清浊脸红道:“师父......”风倦月震惊未平,点头道:“不错......我、我叫风倦月。”花如何笑道:“风姑娘武功卓绝,我若不使这一招,只怕还不是你的对手呢。”
风倦月问道:“这一招厉害得很,叫什么?”花如何笑道:“尚未有名。不过既以目为剑,可以称为‘目剑’。”许清浊惊道:“啊?目剑?师父,你能用眼睛射出剑气么?”
花如何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妖怪?”许清浊还要请教,背后舒云天叹道:“天地物我,无处不藏剑锋;一颦一笑,皆可化作剑招......这便是剑道的极致了么?”花如何微笑不语。
许清浊忙问:“恩公,你说的什么意思?”舒云天道:“你师父的剑术已达至境,道心化剑,挥手投足,乃至言笑行停,都合乎剑道。哪怕一个眼神,也蕴含无穷剑意,不斩敌身,而斩敌心。”
风倦月盯着花如何,沉吟道:“刚才我全身内息,果然像被什么斩断了,突然运转不灵。”舒云天道:“心使气,气使体。风姑娘,你为她目光的剑意所惊,心神遭受打击,真气、招式自然难以为继了。”
舒云天得见神技,欣然不已,见花如何鬓边香汗凝如露珠,上前数步,伸袖替她轻轻擦拭。花如何面色泛红,低声道:“清浊和风姑娘还在呢。”舒云天笑了笑,动作不改。
许清浊把风倦月拉到一边,埋怨道:“月娃,你老是乱来!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全身知觉都没恢复,依着‘藏花诀’之功,才能学常人一般行动。”风倦月一呆,再望向花如何,眼里全是崇敬。
许清浊捡回秋霜剑,笑道:“师父,你沉睡两年,怎么还增进功力了?难不成在梦中练剑?”花如何笑道:“躺了两年,总不能白躺了。这两年我在梦里,不断和人交战,受益良多。”
许清浊大奇,忙问:“交战?和谁?周天教主么?”花如何笑道:“和我自己!”许清浊不解其意,不住地眨眼。花如何嫣然一笑,道:“傻徒儿!”跟着娓娓道来。
原来,她被周天教主而伤,重伤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藏花劲”、“阴符劲”不断作乱,稍有不慎,身死道消。她陷入深睡,意识却在平衡两股奇劲,令它们对抗相持,又不得任其一方得胜。
体内虽是两劲拼斗,幻由此生,在她的脑海中,则变成两个自己比武对战。一人使的是“藏花诀”灵巧武功,一人使的是“阴符枪”霸道功夫,又天生为死敌之故,不把对方杀死,誓不罢休。
到了后来,她身体中的两劲渐渐平息,脑海里的战斗反而越演越盛。她心神一化为二,竭力与对方相抗,只要胜负一定,立刻便会气随心动,打破脉象的宁静,引发大劫,祸不可挽。
无论“藏花”一方的她,还是“阴符”一方的她,均拼尽了全力,免得被敌人击败。心法的意蕴化作招数,又因她生平擅长剑术,自然幻化成为剑招。一刚一柔两般剑术,永无止息交锋。
一年之后,许清浊练成“清浊劲”,辅以“虚脉种功之术”,替她消除了隐患。她脑中争斗未歇,不肯就此苏醒,“阴符劲”虽被吸尽,神意仍存。没了性命之危,两个自己敌意都减弱不少,不再决生决死,更似切磋较量。
双方正反有别,在无数次的争斗中,抗衡到了极致,慢慢开始融合,不分彼此。就仿佛许清浊将“藏花劲”、“阴符劲”融为“清浊劲”,她也将这两般剑意合为一体,只不过一在形,一在意罢了。
数日之前,花如何终于功成,才醒了过来。这番经历,纯属精神磨练,对她的体能内力并无益助,但在剑术修为上实是更上一层楼,不必携剑,甚至不必动手,以意制敌,境界之高,不可思议。
许清浊听罢,吐舌道:“师父,你连睡觉都能练成绝学。我两年来虽大有长进,跟你比不值一提。”花如何得意道:“师父两个字是白叫的?你以为吸去我大半的内力,就青出于蓝啦?”许清浊嘻嘻直笑。
舒云天也道:“你内力大损,可凭此新悟,修为不退反进。哪怕是一流的武学高手,亦难敌你‘目剑’之威,在你面前,使不出任何招式。正所谓神武不杀,武德之极。”
花如何笑道:“神武不杀?那也未必。我这‘目剑’想杀人,只须放任对方几招。”舒云天略一思索,颔首道:“嗯,不错。等敌人真气运转到紧要处,目剑一出,不难令其内息行岔,走火入魔,重则身死,轻则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