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辨认几眼,恍然道:“啊,你是俞师伯的信使,‘穿林虎’关大侠。”那人姓关名迅,以脚力见长,专为信使,在各路之间传递消息。他被许清浊叫出名字,极是激动,道:“不敢,属下有要事向少盟主禀报。”
许清浊颔首道:“好。”从两个秦岭派弟子手中接过他,扶到内屋坐了,姬龙峰在后闭上屋门。关迅才坐片刻,一股柔和的内劲传遍四肢百骸,顿时内伤平复了大半,重复精神,躬身道:“多谢少盟主替属下疗伤。”
许清浊道:“不客气。关大侠,你被敌人捉住了么?”关迅道:“说来惭愧,关某从军师处来,身负密讯,路上未敢大意。哪知我早让人盯上,未察饮食有毒,竟给他们掳到毒门堂口,幸亏姬少侠及时搭救。”
他口中的“军师”是俞崇仁。军师地位几与盟主相当,本来以俞崇仁武功名望,还不太够格。但他背后,坐着一位退隐江湖的俞老爷子。他替父出任,担当要职,倒也毋容置疑。
许清浊一连半月,未闻其他几路消息,还当一切风平浪静,听关迅口吻,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问:“什么密讯?是凶是吉?”关迅笑道:“当然是吉!且对毒门极为不利,否则他们怎么会抓我?”
许清浊道:“愿闻其详。”关迅道:“花盟主率人剿杀邪徒,当真雷厉风行,势如破竹。敌人不但损失惨重,更激发了内斗,如此一来,越来越多有用的消息,都传到咱们一方来了。”
许清浊颔首道:“关大侠是说,毒门、丹教互相揭发,以盼咱们先去剿灭对方,自个儿好得喘息之机?”关迅道:“少盟主一猜即中!正是如此,有人悄悄向咱们泄露丹教和毒门中要人的下落!”
许清浊道:“那也不能尽信,没准儿是敌人的诡计。”关迅摇头道:“确然无疑,七日之前,花盟主按这消息,已将毒门四使击毙两个,还废了一人的武功。”许清浊心里一突,忙问:“谁死了?谁武功废了?”
关迅道:“死的是毒疯子和毒童子。为首的毒娘子,则被尊师一指废了,据说那女人和刀魁有点干系,剑仙才未当场杀她。啧啧,毒门四使昔日何等令人闻风丧胆?却未堪剑仙一击!四使一倒,毒门已是风雨飘零。”
许清浊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问:“还有两个呢?”关迅道:“俘虏招供说,咱们还没结盟前,毒君子已被人打得形同痴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四使的小师妹,至今没见踪影。”
许清浊未闻毒灵子消息,半心欣慰,半心失望,更寻思:“惩治毒君子的,多半是云大伯,云大伯回中原了吗?”关迅不知他念头,笑道:“不过嘛,那个什么毒灵子,也在劫难逃了。”
许清浊惊道:“为什么?”关迅道:“花盟主将毒娘子留在洛阳,即回汉阳与竹盟主汇合。军师昼夜不停,审讯妖女,终于盘问出了毒门老巢所在。军师派我兄弟关捷去汉阳、武当报讯,派我来寻找少盟主和刀魁两路。等大伙儿都接到消息,随时可征毒门,把余下妖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许清浊道:“啊,毒门知道干系甚大,才非抓关大侠不可。”关迅点头道:“是啊,我虽逃过一劫,将此事报知少盟主,使命完成了一半。却不知我那兄弟,有未遭到袭击。”说着,满脸忧色。
许清浊安慰他两句,忽地心中一动,又问毒门具体方位,关迅说了,藏在滇北一座不起眼的老镇中,更取来纸笔,绘制了一张简单的地图。许清浊见他劳累,拱手感谢,派人带他下去歇息。
许清浊盯着地图,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暗暗琢磨:“若让其他人攻进毒门老巢,以灵儿性格,势必拼命抵抗,难保不被误伤,甚至......不行,我一定得亲自保她安然无恙。”
他沉思了好久,唤风倦月、姬龙峰、卢象升入屋,又召集了刘香、水秋、羽虚等拔尖的好手,告知了关迅的言语,只不提毒灵子一节,问道:“此去云南,路途遥远,大伙儿怎么想?若不愿去,我也不敢强留。”
刘香叫道:“怎地不去?咱们少年同盟,小战小仗打得够多了,就差一次大功,趁着姓关的去别路报讯,咱们赶先一步,把这功劳抢在手里,还不得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几人少年心性,刘香所言,多为他们心声,也都出言赞同。只有风倦月多瞟了许清浊一眼,似已知他真意,却也不点破。许清浊见无人反对,暗里欣喜,不露声色地道:“好,把此事传下去,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
次日,众人向王大财主买齐干粮草料,又把丹教的俘虏都寄在他家,称若有走失,严惩不饶。王大财主只当他们绿林的山大王,哪敢大意?隔日就使银子,送了俘虏去附近衙门,关进大牢看管。
一行人兴致高昂地往南进发。许清浊虽欲抢在旁人前赶到云南,毕竟不能隐瞒不报,委托关迅去一趟汉阳,向师父告知自己的行踪。但他打定了主意,即使花如何不准许,为了毒灵子的安危,也只好充耳不闻。
数日后,许清浊等人将从川东入贵州,在大道边酒铺打尖,忽有一群奇装怪服的男女,驾驶马车,赶着骡子,运着各种坛罐箱匣,浩浩汤汤朝北而行,正好与自己一行方向相反。
有人认得他们是苗族打扮,云贵一带多有苗人聚集,不乏苗商去中原做生意,并不奇怪。许清浊神功有成,兼服那“灵芝丸”,五感远高于常人,侧耳一听,只觉那些容器里传来微弱的嘶嘶声。
许清浊略加辨认,确定无误,暗叫:“里面装的都是五宝!这群人假扮商客,实为蛊师。”当下唤众人暂歇等候,独身往苗人车队追去。他运使“藏花诀”,紧跟在后,气息隐匿,对方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