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紧捏拳头,走回屋内,发觉身后有人围观,反手闭上了门。众人知趣,各回各房,只当无事发生。他走到毒灵子跟前,望着这少女神色惨淡,心肠软了几分,道:“你丧尽天良了么?月娃与你有什么仇?你竟敢害她!”
毒灵子咬牙道:“她师父将我师兄打成残废,正道人士找上门,我师兄毫无抵抗之力,被他们斩成了肉酱!”许清浊方知毒君子已死,心想此他擅以毒计害人,手段阴狠,群雄如此处置,自是为了报复。
他愣了一愣,道:“你、你......你知道月娃师父是谁?我从没告诉过你。”毒灵子道:“我若连这点事都查不到,还有何面目当我师父的弟子......”想起孤阳子,眼泪夺眶而出,伸手去抹。
许清浊恼道:“你怎么不去找拳神报仇?使这种阴谋诡计,对付月娃,你就有面目了?”毒灵子怒道:“我没本事杀了拳神!那就叫他徒弟代为偿命!”许清浊沉默一会儿,弯腰拾起剃刀,递给了她。
毒灵子道:“你干什么?”许清浊淡淡地道:“我师父杀了你两位师兄。你也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吧。”闭上眼睛,不做反抗。毒灵子一呆,蓦地扔掉了剃刀,捂脸大哭起来。
许清浊叹了一声,沿着床边坐下。毒灵子泣声道:“你明知我不可能对你下手......”许清浊百感交集,道:“灵儿,毒门已灭,与你没了干系。我答应过你师父,不会再有人为难你。至于这仇......”
毒灵子怒道:“只要我还活着,毒门就没有灭亡!与花如何的血海深仇,我非报不可!”许清浊摇头道:“你何苦执迷不悟?”毒灵子怒道:“少摆这副嘴脸!若是你师父师兄被人杀了,你放得下仇恨么?”
许清浊站起身子,来回踱步,忽地叹道:“留下湘漓宫地图,你走吧!等我寻到丹主说的那张丹方,会将它寄在开州城咱们初遇的酒楼里。”毒灵子抹泪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许清浊道:“你怨气太深,又这般冲动,我敢带你回花苑吗?你想激怒我师父,然后被她废了?”毒灵子道:“用、用不着你好心!我,我......”一时莫名颓然。
许清浊走到门口,背对着她,道:“快去吧!等一会儿,他们若恨你对月娃下毒手,非要留下你问罪,我怕也放不了你。”毒灵子沉默不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皮纸,搁在桌上,与他擦肩而过。
许清浊又道:“等等!”毒灵子回头,见他伸出手掌,掌心搁着一枚黑漆漆的宝珠。许清浊道:“你的爱隼......你没了帮手,江湖凶险,把它拿去防身吧,只是别乱造杀......罢了,拿去就是。”
毒灵子得师父嘱托,讨好许清浊几句,就可拿回五毒圣灵,作为防身之用。但她难忘仇恨,刺杀风倦月未遂,又和许清浊闹僵了,已当无缘此物。哪知不必多言,许清浊便把它送给了自己。
毒灵子不知为何,眼泪又一次哗哗而落,猛地抓起宝珠,掉头冲出了客栈。两个守门的少年好手见她要走,忙喝:“你想去哪......”话音未落,许清浊道:“你俩过来,我有事交代。”
两人只得放了毒灵子,来到许清浊身边。许清浊提醒两句注意敌情,即唤二人归位,踏步上楼,查看风倦月伤势。毒灵子使诈,点了她的穴道,更在剪刀上涂抹剧毒,若非许清浊救援,真刺中了心脏,绝无生还之理。
傅山取了些草药磨碎,让水秋把药汁抹在她伤口,逼出毒质,渐无大碍,只待慢慢调养。许清浊谢过傅山,抱了风倦月回屋,一夜无话。次日重新上路,众人大都知晓此事,听他决口不提,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下午赶回花苑,花如何正在庄里,闻讯出来迎接,众少年好手见盟主驾到,纷纷躬身见礼。花如何接了信使来报,已知滇北毒门老巢是假消息,勒令各路按兵不动。
她听许清浊派人传话,说得遮遮掩掩,大抵明白徒弟的心意,索性不去妨碍他,并未指挥群雄前往九宫山。以她所知,孤阳子是苗人,武功十分有限,毒术虽高,许清浊也带着桃花瘴,要胜此人轻而易举。
哪知这些少男少女,带伤挂彩的居多,面色也不太好,显是受了不小的挫折。花如何吃了一惊,忙叫丫鬟家仆备船,将伤者送到汉阳镇上,寻神医看诊,以免落下隐患。傅山欲访神医,也带着仆人,坐船跟着去了。
中原群雄,结盟除魔,多在洛阳俞家附近驻扎。跟随两位盟主的好手,却也有数百人候命,不能住在花苑里,全在汉阳镇借住。武汉三镇乃九省通衢,各处受伤的好汉,都可由水路来此,请神医医治。
花如何把许清浊、风倦月叫到厅内,莫忘竹、舒云天俱也在座,详问了他们这次经历,相顾惊讶不已。花如何沉吟道:“两魔相杀,毒门倾覆,剩下的丹教余孽也不多了,对咱们,总算是件好事。”
许清浊苦笑道:“别人倒还好说,周天老魔两大神功加身,只怕......只怕师父也敌不过他。”花如何叹道:“听你的描述,何止我敌不过他?加上你,再加上莫姑娘,恐怕也难敌。”
她摇了摇头,道:“其实,剿灭了丹教其他妖邪,周天教主剩下一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咱们答应了神医,须将此人活捉回青竹林,办不到这一点,便称不上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