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教唆，镜会脑子一热买下这么多没用的多余东西么？现在她终于意识回来自己做了什么而陷入懊悔歉疚，不就是你的缘故嘛？

但话是这么说，镜会这么做也有他自己放任的原因。

泽轻叹了一声，将镜捂住双耳的手拿下。

“道歉的话要和我面对面地说出来才有意义啊。”双手捧着镜的左手把玩的泽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情我应该教过你吧？”

“是、是的……”人狼族女孩还是低垂着双耳，但她已经抬头。即便眼中泛着水光，却依旧正视着泽眯起的双眼，“对不起，泽大人，我的自作主张……”

镜的话语未尽，却已经被泽的动作堵回。

将自己的小侍女因为歉疚而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脑袋按进怀中，泽抚摸着她的后脑，动作中充满了安抚意味，“没关系，没关系唷，我的镜啊。”

凑近尖耳的男人恶劣地向里面喷吐热气，“只要是你……”

兽人族与人类最为明显的不同便是他们拥有部分兽类的特征。除开偶尔出现的，会有毛发更加旺盛的返祖种先不谈，他们是兽人族力量与速度的尖端，性格行为也更加接近兽类－－熊人族大多是返祖种，这也是他们比起其他兽人族更加狂躁易怒的原因－－单普通的兽人族而言，他们作为兽人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不同于人类的耳与毛茸茸的尾巴，鸟人族便是他们的翅膀、尾羽还有足。而这些与人类的不同之处是兽人族提升力量与速度的利器－－但在它们与属于人类的躯干联结之处，情况又有所不同。

就像是毒蛇周围的草药总能解开毒素一样，在人类与兽类的特征连接的地方，却是兽人族最为敏感脆弱的部位。

泽满意地看着眼前已经变得通红的耳尖。那薄弱的皮肤与白色的绒毛完全无法掩盖丰富的毛细血管里快速流动的血液，液体与血管壁的摩擦更升高了温度，使人狼族的耳尖不断地升腾绯色。

因为羞赧，镜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但她却没有推开始作俑者，反而放任他的动作。

“所以镜啊。”泽顺着她的发丝抚摸她的头顶，“再任性一些，也是没关系的唷。”

镜的双手放置在膝上，身体僵硬得完全不像是以灵活敏捷而称的人狼，“是……是的。我明白了。”

见她实在不自在，泽的喉间发出愉悦的咕嚷笑音，在人狼恼羞成怒、奋力挣脱逃离之前，泽放开了她。

“说起来，泽和镜是什么关系呢？”娅嘉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她撑起上身，目光越过罗格，向泽问道，“看上去并不是主仆，说是同伴却又太亲密了……”

“是恋人唷。”泽微笑着接话，就连尾音都透露着愉悦。

镜的耳朵更红了，甚至还抽搐性地抖了一下。

“人和人狼？？！”亚格斯立马叫起来，见泽身上隐有不悦，他赶紧摆手，“不、不是，我只是太震惊了。”亚格斯犹豫地向那两人开口问道，“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亚格斯这样吞吞吐吐地话说一半，实在是与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娅嘉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娅嘉。”罗格低声喊了她的名字，在娅嘉转头看来时，微微摇头阻止娅嘉追问下去。

几人这样的作态实在是十分有趣，泽也是闷笑了几声，“允留先生好像对此并不惊讶？”

“不。”罗格否认道，就连神色都有些僵硬，“我很惊讶。”

虽然并不是没有兽人族与人类结合的前例，但这种事情已经有将近千年没有出现在任何史料上了。

兽人族与人类能够结合，但他们诞下的子嗣却没有任何生育能力，这对于其本身与父母来说都是十分残酷的。

且兽人族也因为人类相似的外貌，本身就不被大多数人类接受，人类与兽人之间也曾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除了特定时间去往特尔落提公国交易来必需用品之外，兽人族一直蜗居于莱特亚山脉。如果没有罗格八年前的政治改革，东大陆怕是见不到一只兽人族。

但即便是兽人族在东大陆亮相八年了的现在，人们也很难接受混血儿。在西大陆，甚至还有混血儿将会招致灾祸的说法。

所以，一个人类公然称呼一位人狼为恋人？

“泽先生。”罗格认真地叫住了这个看上去随心所欲的男人，“如果您刚才所言是认真的话，就请不要再说与人前了。”他真诚地建议。

“啊呀？”泽将镜冒了冷汗的手安慰地捧于手心，“为什么呢？”

“镜是我的爱人。”他在罗格开口之前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事实啊。为什么要羞于启齿呢？”

“您应该明白，人类对于异族总会下意识地排斥。”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人类与兽人之间的关系，罗格隐晦地提醒对方，“您就当，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与您的爱人吧。”

“啊呀呀？”听懂了他点到即止的提醒，泽惊叹道，“如果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允留先生很排斥我不是么？”那种被刻意拉开的距离感，他可不会认错。所以才更加好奇，“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不喜欢事态出现意外，这会使我感到不安。”罗格没有看他。拍卖台上出现了那被领路人透露过的鲛人珍珠，那成色质地与高潇交于他的伤药有些相似，该是真品，“而您在我的定义里，是一个危险的家伙。”他报出追价后继续道，“所以没错，我并不喜欢您。”袒露心声的罗格即便是说出厌恶对方的话，也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那你又为什么……”泽越发好奇他的理由了。

“我不喜欢您，这是我的个人情感。并不能成为我眼看您受伤而无动于衷的理由。”继续追加价格的罗格终于转头直视对方，“我不希望一个坦然追求所爱之人受到恶意的中伤，仅此而已。”

泽的鼻腔里喷出一股短暂的气流，拉动喉咙发出十足轻蔑的声音，“即便是我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罗格勾唇微笑，泽却只觉得那笑容十分碍眼。

“我并不认为泽先生会是我的敌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而且，就算未来泽先生与我站在了对立面，我也不会用那种低劣的手段来获得胜利。”

“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您，这是我对于敌人的尊重。”

“那些中伤别人的人呢？”泽追问道，“你也会给以尊重么？”

在场的识货人看来不少，再次报出高价的罗格叹出一声，“视情况而定吧。”

“但生命自诞生起便有活下去的欲望，我对其本身抱有尊重。”

“…………”听懂了他的意思，泽沉默下来。最终还是闷笑一声，不屑道，“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