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烽辉的疑惑在其不久之后便找到了答案。
彼时他跟随在领路者身后,而凌也护卫在他身侧。
正当他们离开了皇都正打算寻一处驿站歇息时,却被一个女人拦下。
就在许烽辉还困惑之时,女人只做了一个抬手相邀的手势,便径自向前走去,全然不在意后面两人是否会跟上。
而在许烽辉还在犹豫时,站在他身后的凌却率先有了动作。
“他在哪里?”
更令许烽辉震惊的,是这次居然是凌率先开口提出自己的问题。
他?
许烽辉对凌口中的“他”产生了好奇。
直觉告诉他,这个“他”,必然便是那白信鸟那一边的人。
——也就是将凌驯服之人!
思及此,许烽辉的眼中沾染了些许狂热。
——能够令凌臣服的人,究竟是如何强大的存在啊?
对前路突然兴奋的许烽辉眼中压抑了光泽。而这份喜悦在那女人的回答之后更是蓬**来!
“马上就能见到了。”女人头也没回,但其他两人都知晓她的话是说给凌的答案,“不用太心急。”
既然她这样说,凌和许烽辉也只能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前往他们共同的目的地。
最后他们到达的,是米瑟王国皇都的西南。
东大陆装修风格的酒肆令进入其中的许烽辉产生了一种又回到东大陆的错觉的时空割裂感,但酒家老板的面貌还是很轻易便能知晓那确实是西大陆人民的外貌特征。
女人不知道从怀中取出了什么交给了酒家,老板翻转几圈看过之后扫视了一番在此的三人之后,便转头将他们引领。
穿越浮雕与镂空装饰的木质廊道,几人最终停留在了一处房门之前。
这里与方才所见的房间并没有多少差别,非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此地比别处更加静谧罢了。
酒家敲响了房门。
“公子……他们来了。”
许烽辉还在好奇为什么就连酒家老板都对里间之人如此尊敬——商贾小贩要活下去不需要靠别人,只要精明的头脑和可干的营生罢了,除了真正的掌权之人,他们并不需要为其他人卑躬奴颜——之时,一墙之隔,只被木门与纱窗遮掩的房间之内传来了声音——
“进来吧。”里间之人的声音并没有常处于上位之人的高高在上,而是一份参杂了友善的亲切。
女人率先推门而入,将那紧闭的房门大开。
“我把人带过来了。”她走入屋内,一边向那人走去,一边言道。在停驻于那人身边之时,她便报出了那人的名字——
“格罗。”
“……”
这要怎么说呢……
自刚才站在这房门之前的时候便开始、在那时许烽辉便已经觉察到了——
他身前的那人散发出的气氛实在是有些不妙啊……
看着男人垂放在身侧的双手,那指尖都几乎嵌入手掌的剧烈的颤抖,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
而自然而然的,许烽辉的视线也沿顺了凌的目光与女人的言语,转向那被称呼为“格罗”的少年。
那墨发的少年人面向着透过窗棱斜射而来的光线坐在那里,被削弱的光芒将少年的身躯打上一层白色的绒边,令他所处之地染上几分难以辨认的虚幻。
但他终究还是站在那里的——
“呀,这是……八年没见了吧?”坐在那里的少年缓缓回身,灿金色的双瞳之中映照着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男人的身影,他的眼睛里闪耀着确切的喜悦,“凌……?”
如果许烽辉是为少年熟悉的脸而惊讶的话,那么接下来上司的举动便足够令他震惊。
“是……”那沉默至极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伏在地面,而额头放置于双手之间,“——殿下。”
殿下?
许烽辉为上司的称呼感到惊讶,但在一瞬之后却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拔出腰间的短剑直直刺向还站在原地的酒家。
是啊,他想起来了。
凌的身份,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以往日的观察来看,必与盘踞在夏王朝暗处的组织有所联系,而那种几乎遍足于王国的庞然大物,其掌权之人,必定是皇族。
国家,是树。
皇族是树干,而在王国之内可以眼见的一切——人民、土地、城市……这些便是那树在地面上显现的、除了枝干之外的一切。而属于皇族的势力,便是根,他们复杂而盘根错节,他们庞大而发展深入。他们是官员、是军队、是王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而培育的心腹!
而属于许烽辉的直觉已经觉察到了,他的上司,必然是“根”。而且不是普通的一束,他必然是潜藏在阴影之下,最为沉默、也最为神秘、也最为粗壮的那一簇。
而能够将此统辖的,只有皇族。
而夏王朝的罗氏皇族,在今世早已经成员凋零。现今的皇帝还未娶亲,此刻流落在外的、除却皇帝之外的皇室成员,只有……
许烽辉脸色蓦然一变,低垂的眉眼之间是难掩的不可置信。
而那坐在上首的,极有可能被猜中了身份的男人却已经开口。
“该说……又见面了吧……许大人?”
而许烽辉对他的回答却是直接跪下,“臣对陛下无礼,该当……”
“不知者无罪。”格罗忽然提高声音盖过了许烽辉的告罪,“我当初隐瞒身份四下游行,如果没有许大人,我怕是连科那所的门也摸不到啊……”
他的尾音带着叹谓,话语之间对许烽辉所言的过错没有一丝想要追究下去的意思。但真正令许烽辉精神激荡的,却是因为——
他没有否认!
——眼前这位,确实是夏王朝失踪八年之久的太上皇陛下!!
这也难怪他的上司对对方如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