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行奴化教育果然是上位者的通病吗……
娅嘉难得吐槽了一句,一边将凌卫拉起站好。格罗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不多话,也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
“所以……让你们来是罗杰的主张?”在娅嘉放开凌卫之后,格罗才开口问道。
习惯性将气息隐匿的暗杀者点头,“是。”
格罗挥挥手,示意一直站在此地的酒家老板退下。
那明显是西大陆人的老板向格罗垂首行礼之后,退回门外,将木门带上。
“……”格罗转眼向两人。
娅嘉与凌卫都相继摇头,示意那老板已经离开。
“我还真的没想到,我的侄子会这么有本事啊……”格罗叹息着取来老板留下的那物。虽然话语中是对罗杰的称赞,但比起喜悦,他的神态之中更多的却是叹息。
娅嘉这才看清格罗交予她,当作信物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金铸纽扣大小的圆币之上有虎鹰簇拥,中间的德顺二字与其上的宫门浮雕与科那所之时一般无二。
“这……”娅嘉有些惊讶地看着这物,对此上的图案,她居然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德顺。”格罗指着上面唯二的文字向娅嘉言道,然后在娅嘉讶然望来的视线中,他无奈解释,“这是我的名号。”
“但是这和特莱语的文字有些不一样……”娅嘉尾音渐隐,神色之间含有犹豫。
“是的。”格罗毫不避讳地点头,嘴角有些苦笑,“这是……密语。”
以高潇为领导的夏王国的地下势力所使用的命令必然不可能与寻常的文字一样,领导者、命令者、执行者……一层层缔结下的关系之中用以链接到的,便是那口耳相传百年的密语。
而能够使用这种语言文字的,必然是绝对忠诚于皇室,抑或是其本身便是皇室之人。
而格罗手上的信物与其上的‘德顺’二字,便是代表了那组织的最高领导者之一才有资格持有的信物。
但方才,那酒家也是对这物品不甚陌生的样子……
这只代表了一种消息。
娅嘉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望向格罗,那双与过去无异的琥珀色双眸微微瞪大,将其中的不敢置信全然显露。
而接触到她眼中的震惊时,格罗只是沉默而克制的点头。
——夏王朝的势力已经渗透米瑟王国了吗?!
这里是米瑟王国的皇都,就连这里也出现了只听命于夏王朝的人……
这对于米瑟王国而言绝对是个威胁!!
皇都是王国的心脏,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有属于夏王朝的人找上他……
罗杰想要做什么?
格罗反问一句,却怎么也不敢深想下去。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娅嘉反应过来自己所想没错之后,努力将自己代入夏王朝之人的立场而非米瑟王国亲王之友的立场来思考,觉得格罗不应当如此担忧。所以,反而是她向身周气息微妙的格罗宽慰道,“对于夏王朝而言,得到更多有关于周边国家的情报,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然而面对她的问题,格罗的回答却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对于皇帝而言,确实是这样。”格罗先是肯定了娅嘉所言,“越是能够精确地掌握周边国家的动向,就越是能够精确地判断出自己接下来该要抉择的方向,这对于皇帝而言是绝好不过的、能够精准下达命令的前提,所以能够有效地在其他国家布署势力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连他在被囚困于金王朝只是,也是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最后才能安然脱困,最终凭借不断传来的、属于金王朝内部的消息才能反败为胜,成为东大陆战争中最后的胜利者。
“但是……”格罗在话语之后来了转折。
知道这才是重点的娅嘉在格罗停下之后反问了一句,“但是?”
面对娅嘉的催促,格罗再一次长叹,“但对于大局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情报网这种东西若是用不好,必然会招来无尽的祸端。
虚假消息的传递会令上位者做出不准确的判断、情报网的泄露会造成两国之间的交恶最终导致战争、人员的背叛更是会产生超乎料想的后果……
那些可以预见的、难以预见的后果都足够酸涩痛苦,令人全然不敢承担。
更何况,如今的夏王朝刚结束了东大陆的战争不过八年,即便几年之间发展迅速,也不足以真正将那持续了十几年战争带来的伤痛抚平,若是在此时与周边邻国交恶,必然会将夏王朝推向难以想象的境地。
更何况米瑟王国与夏王朝自建交之时便已然交好,完全没有必要在米瑟王国之内发展势力。
但罗杰却依然向此拓展自己的情报网络……
格罗对此难以理解,也对此越发困惑。
究竟为什么要怎么做……
“拓展情报网络对于上位决策者而言是必然经历的一段路,但现今的夏王朝并不是真正地没有其他威胁,在这种时候不优先将前朝残留的余党尽数抹消,而是先拿周边的国家开刀……”格罗皱紧眉,阖眼摇头,“这并不是夏王朝此刻的掌权者应当做的。”
但若这只是障眼法呢?
格罗眯眼,突然意识到了一股违和感。
罗杰是一个没有脑子、只会好高骛远的蠢货吗?
不是,如果罗杰如此目光短浅,就算是他已经与阿莱尔罗伊契约,那他也绝不敢放心地抛下夏王朝的皇位离开。
罗杰是一个只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即便此人是他相信的叔父吗?
不是,如果罗杰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那么高潇也绝不会承认他。
所以格罗才觉察到了违和感,从许烽辉与酒家老板身上传来的违和感。
格罗有了猜测,眯眼转头,将视线转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凌。
“——他让你带了什么话?”
这句话问得奇妙,他没有说话语之中的‘他’指代了谁,但凌还是能够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人、说的又是什么事。
沉默不语地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先是向上手之人欠身,再起之时才向他的主人传达那人的意思:
“静观一切,不便插手。”
“?”娅嘉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谜语,但见格罗已经舒展的眉心便可知晓他已经得到他满意的结果了。
“既然如此……”格罗长出一口气,仰倒在椅子上,眉宇之间也不似方才一般紧皱,缓缓舒展开来:
“——我便亲眼瞧瞧他这句话的后果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