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峰颓然坐在椅子上，紧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像一个风吹雨打已久的稻草人，旁人都知道他摇摇欲坠，他却还强作欢颜，努力做出刚强的样子。

在他濒临绝境的时候，严小盐果断上去踹他一脚，让他跌落万丈深渊，她说：“上市的时间不能更改，AB股行不通，那就只能拆掉AB股喽，全部变回普通股吧。”

何晓峰绝望地看了她一眼，他应该早就知道，只要有这样的机会，严小盐是不会手软的，但是真正发生时，他的情感仍然受了极大的刺激，眼神由哀怨渐变为呆滞，最后干脆闭目养神。

“怎么可能？AB股是科技公司通行的股权安排，不能拆。”倔强的老男人钟乃远力挺何晓峰，说：“香港的事情能够解决，改革有阻力很正常，具体情况等我和晓峰去了香港再说，稍微缓一缓，事缓则圆，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说了，没有一棵树吊死的理由，香港不行，可以选择纽约嘛，条条大路通罗马。”

“老钟，按说你们丰润旗下也有风投业务，你就算不分管那一摊子，总该听说过风投是怎么运作的吧，怎么说这么无知的话。”张正义冷着脸，严肃地说：“我们的资金成本很高，我们的投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花牛上不了市，我套不了现，几个亿股息分红你来给我付啊？今年这才刚刚开始，红岸排上日程的投资项目有二十个，资金需求在百亿以上，都等着米下锅呢，你们丰润既然那么有钱，那借一百亿给我吧，不然我玩不转。”

钟乃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晚一点又不是不上市，正义兄的腾挪本领，不可能两三个人世间都挪不出来吧，我在此承诺，花牛的上市计划最多延后三个月，说到做到。”

“切……”严小盐发生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说：“明明可以按照正常时间上市，为什么要延后？就为了那个所谓的AB股原则，那个狗屁原则唯一的好处就是保证何晓峰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如期上市，对花牛，对牵牛，对公司全体员工，对所有的投资人，都有好处，孰轻孰重，很难分辨吗？”

“晓峰，”张正义深情地望着何晓峰，恳切地说：“我当时支持你采用AB股，保证你对公司的控制权，是有条件的，必须如期上市。风险投资人不能保证自己的收益，这个世界会乱套的。钱出了，控制权不要，最后连收益都保证不了，那风投跟二傻子又有什么区别。”

许三峰是投资界的资深人士，此时他说话有一些说服力，他抹一把变形塑料圆脸，憔悴地说：“正义总，请你给我们一点点时间，保证投资人的收益是我们的原则，一个月，一个月内，如果港交所不松口，再来拆AB股，可以吗？”

“三峰，你也是投资界的老人了，这样的话不应该由你说出来。”张正义色厉内荏，声音里透出一股杀气，说：“我现在已经谈妥了一笔三十亿的投资，一个月之内钱要拨过去。花牛的股票上市后，就算没锁定期我也不可能马上全部卖，一下子卖那么多，股价还不雪崩啊，只能做质押，中间还需要时间，你说怎么延？今天这个会必须有决断，香港路演还需要一点时间，保证二十天内在香港挂牌。”

“还犹豫什么，”严小盐不耐烦地说：“上市了，对你何晓峰也不是末日，无非丧失绝对控制权，有必要那么硬扛吗？说实话，科技股这一波风潮什么过，没人知道，现在这个估值水平，还犹豫什么呀？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严小盐一说话，总能直击问题的本质，她的一番话让在场的诸位都陷入了沉思，无论何晓峰，还是钟乃远、许三峰，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港交所既然宣布延迟AB股计划，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重启，去纽约上市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上市窗口期一旦错过，损失可就大了，他们的股份能值多少钱，取决于上市的时机。

何晓峰不知道严小盐到底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罢了罢了，就算要死，死在她手里也甘心情愿，他一咬牙，洒脱地说：“好吧，拆吧。”

钟乃远无奈地低着头，许三峰沮丧地叹着气，苏冰皮笑肉不笑，心里不知有几万朵娇艳的鲜花正在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