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意犹未尽,听着屋后的小竹林,潇潇飒飒,又在纸上写下几句。
……
杂诗
小斋拟怀,得诗数句。无题可拟,遥望定庵先生之意,是谓杂诗,此来二百岁矣。
二十年来守道痴,几经踌躇几许疑。
庭前手植萧萧竹,老死尤剩扫云枝。
……
是啊,为往圣继绝学,虽千万人吾往矣,就像李东飞说的,是你坚定的东西,你得一直坚定下去。
守住自己的道,走下去就是了,何必去问其余。
傻事总是要有人做的。
华夏文明能够薪火相传至今,靠的就是那些个痴人傻人。
就像陆秀夫,背着小皇帝,带着十万人蹈海而去一般。
就像黄道周,一介书生,带着家人扛着扁担,冲向那些铜钱鼠尾的畜牲一般。
不过如此而已。
……
又是一个清晨。
外婆大清早起来,把自己拾掇的清爽干净,一根根银发整齐的排列着,再用一个棕色的弧形的发卡拢住,显得很精神。
很多坚强的人都是如此,心里越是低沉软弱的时候,就越要让自己看起来容光焕发。
今天是她去建宁的日子。
外婆并没有多少东西,常闲本来什么都不想带,想过去建宁后给老人置办新的。
不过外婆的坚持,还是将一些换洗衣服和用惯了的杂物装到她的两个箱子里面,放到皇冠的后备箱中。
两个陈旧的箱子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是外婆的嫁妆箱。
据她说,这对儿箱子传到她这儿,不知道传了几代了。
以前的大户人家在生下女儿之后,便会在庭院中种下一棵香樟树,等香樟树长大之后,就知道这家有女待嫁闺中,便会上门提亲。
待出嫁之时,将香樟树砍下,做成一对木箱。
放入两箱丝绸,取“两厢厮(丝)守”之意。
不但寓意好,更有非常强的实际意义。
要知道那年代的丝绸可是贵重之物,硬通货。
有了这两箱丝绸,女儿在婆家也能挺起腰杆生活。
外婆这对嫁妆箱用的却不是用一般的香樟木,而是黄花梨。
一眼看去,两个箱子四块面板,纹理相对几乎一致,是一木同开,同料所制。
箱子并无雕饰,只在箱顶采用官帽式样,三层塔状阶梯,有步步高升之意。
铜锁的光芒已经暗淡,但上面刻的两个“囍”字还是清晰可见。
常闲自己估计,这对箱子的真实价值虽然不及之前出手的那对明代的四出头官帽椅,但是两百万肯定是打不住的。
不过这对箱子算是外婆的传家宝,意义不同,属于非卖品了。
把外婆扶上车,大舅舅一脸轻松,小舅舅倒是欲言又止,脸上多少有点羞愧之意,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说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片儿汤话。
外婆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山村,和这栋她和外公亲手操持起来的老房子,脸上平静如平湖。
但是,她微微颤抖的眼睑,却让一直关注她的常闲阅读出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要把这一切烙入脑海。
她自己也知道,她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