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二
宋大人在城中有一别庄,第二日便拉着车去了此处落脚。
我坐着小轿甫一入正门,就见穿堂里站着个矮胖的身影,瞧着眼熟,似乎是大人的幕僚陈柏西。
既然有外男,我此时便也不方便下来了,拉开帘子细细看了他一眼,果然是陈柏西:“陈先生。”我喊了他一声,微笑点头后放下车帘,招呼徐嬷嬷往垂花门处走去。
陈柏西遥遥对着我鞠了一礼,口中道:“夫人。”
瞧见了曾经大人身边的左膀右臂,我这心总算是落了地,虽说大人如今官职被剥,我们一行人只得如那过街老鼠般南下归乡,但总该是人在,这就足矣了。
打心眼里,我此生已是非常幸运,不应奢求过多。
两百零三
城中别庄的行礼还没有收好,我便和大人乘车去了宋家大宅。
宋家在当地是非常有名望的贵族,占据了半边山腰和大片良田,我心知大人如今官场沉浮近十载,即使他不愿为家中人牟利,下面的人也能借着他的光在他人身上剥层皮,所以进了老宅,见里面犹如皇亲国戚般奢华的摆设什么都没有说。
此次来,我们并没有见着宋老爷子,宋二爷说老爷子前些天病了,如今怕见风。
大人便说他要留在府里面贴身照顾老爷子,这段时间他给家里人添了不少麻烦,父亲之所以生病都是因他而起,实为愧疚不安。
我连忙劝他,宋二爷也跟着说不用。
他独自一人招待了我们小半日,热茶都没有续上,说了些让大人悉心学问、不要沉溺失意之类无关痛痒的话后,便打发我们离开了。
——连个房间也不曾吩咐人准备。
这家人的做派我实在是看不下眼,回去的路上,我气得什么话都不想说,给大人和我各自倒了一杯茶后索性慢慢品起来,不愿意让大人看到我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愤怒与讥笑。
过了会,宋大人闭目休息,将我的手拉到他的掌心中,轻轻拍了拍。
“大人,您又事何苦?”我忍不住问道。
“呵,”他浅笑一声,我仰头只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下,随后他轻轻抚摸我的头顶,劝道:“我知你前些年受的苦,只是生养之恩大于天,总是要尽份孝道的。”
这话说的又假又空,若是其他人对我说,我定然会嗤之以鼻,然大人说这番言论却着实是令我觉得此番言论真情实意。
我心中暗暗摇头,对大人这种愚忠无可奈何。
两百零四
后院里来了清泉姑娘后,总算是热闹些许。
有了固定的居所,我又开始每个月必写的家书,一式两份,给江子期的信中就是些‘女儿如今十分思念您,不知您今日身体可好’总总的废话,而给泰安公主的便真情实意许多,说了些船上的见闻,还有大人最近送给我的绸布、酒杯、玉如意以及若干首饰头面。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精绝,宋大人送给我的东西实在是不少,便在后面补充了句:大人对妾甚好,勿念。儿书。
至于清泉姑娘的到来,我并没有准备写。
首先她不过是个妾,还不是贵女出身,对我丝毫构不成威胁,其次,即使是没有清泉姑娘,也会有清水姑娘、清雅姑娘。我既然不打算和大人做那等亲密之事,便早晚要给他的后院堆得满一些,若是有人侥幸能给大人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也好把他记在名下,顺理成章的把过继来的宋烟成赶走。
想起上辈子宋烟成那厮不过是靠着宋大人的名号起得势,我便为想出这个主意的自己感慨。
若我早些聪明起来,也不至于将自己过得那般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