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的眼睛疼,她不自觉眯了一下。
精致清新的铃兰脱离手掌,滚落台阶下,朵朵饱满的花朵连根断落。
黑色的运动鞋越过铃兰走来,黑色的头发随着走路的幅度晃荡。
谢司乔站在树荫下,表情不明。
耳边的喧嚣轰隆隆消散。
他微垂着头,几根发丝挡住眼睛,却仍旧遮不住眼眸中的喜色和愉悦。
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景区角落。
这里四周种满树木,绿油油的嫩草磨得人心痒,一如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的小九平安回来,为什么脑袋中绷着的那根弦迟迟不肯放松。
黑棕色的长发染上璀璨的金光。
“小夏。”他的声音干涩。
姜席夏激动到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她扼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嗯。”她尽量表现得很平静。
然而她这种态度,隐隐让他感到不安。
他的脑袋扎得很深,浑身透露着不自信。他仓促地开口:“你过得……还好么?”
姜席夏呼吸一滞,利落的回答:“我挺好的,你呢……”
她认认真真地端量他眼角的那条疤,那道疤痕透着淡淡的粉色,目测有一厘米多长,痕迹有些狰狞,像是被利器划破缝合以后留下的伤疤。
看到伤痕她并未觉得丑陋,而是在想眼角的肉嫩,要是被利器割破那该有多疼。
他伸手触上那条突出的疤痕。
那是在送中弹的姜席夏的时候留下的。当时地震过后,那群人顺着大地碎裂的缝隙接二连三的失足摔落。
其中有两三个是队友竭尽全力拉救回来的,那会儿他打横抱起姜席夏就往车上跑。
那时付绵正躲在车上,暂时毫发无损。
他把姜席夏交给付绵后,便折身返回。
在抬头离开之际,车窗的玻璃碎裂,他猛一回头,锋利的玻璃尖凑巧划过他的眼角。
听到她说她过得好,他那微垂的嘴角轻轻上翘,迎面风吹来,撩开他柔软的发丝。
谢司乔站在远处,看着心中难受。
他怎么说陪伴姜席夏这么久,亲眼看姜席夏身陷囹圄长达一年。一年的时间自然是不算什么,可是这令谢司乔很难忘。
翠绿的树冠点着阳光,映衬白云朵朵。
她捂嘴笑了一下,眼睛微湿,嗓音软软,挠人心扉:“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漆黑深邃的眸轻抬,满腔的深情和柔情不留余地的表露出来。
“所以”她靠前一步,轻柔的嗓音像三月的风抓走他那凌乱不堪的心,两个人同时凝望彼此,他得听她说:“能不走了吗?”
空气凝固半秒,他沉沉笑出声。
“能。”他迈出步子上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笼住火热的阳光,他一身黑色既严肃又帅气,他在她耳畔低语:“不会走了。”
……
他用这些年攒下的工资,在渑城买了一套三室的房子,房屋内只做了简单的装修。
谢司乔好心的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这短短十几分钟内,他都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快被电灯泡照秃了。
房子的位置适中,十五楼,客厅主卧朝南,采光甚好,尤其是黄昏的时候,满屋都是橙黄色的光芒。
他变得很拘谨,说话做事都很小心。
这些细微不起眼的变化,让她愣了好久。
鞋柜有一双粉色的拖鞋,她换上。
戚九寒打开冰箱,轻声问:“你想吃点什么?”
随着他侧脸的边缘看过去,能够看到冰箱里面的东西很多,很有生活的气氛。但若要仔细看,也能看出那些包装和日期都很新,这应该是他临时采购的。
她这样想着,漫步走到冰箱旁边,眼睛扫过,红彤彤的番茄和绿色的菠菜看起来颜色相衬,让人很有食欲,“下面吧。”
他拿出两颗鸡蛋、番茄和菠菜,觉得这可能有些素,那张略显干巴的嘴微动。
姜席夏冷不防地问了句:“真的好?”
他的反应没跟上,冷藏好几天的鸡蛋冰凉,那触感像是摸着滚烫的血液滑入体内深处,他的视线始终朝着冰箱,“嗯?”
她重复地问:“你真的过得好?”
刚刚在漫云山她只顾着兴奋,却忘记对他这漫无天日的一年生活去进行揣测。
说是揣测未免严重了点,但她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词来形容他这惨淡难熬的一年。
他用胳膊肘关上冰箱门,边向厨房走边说:“这种事我有什么可骗你的。”
姜席夏紧步追上,他抽下围裙环在腰上,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又自然。
“既然没什么好骗我的,那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咝……他吸了口凉气。
拧开水龙头洗菜,水晒得温热。
“一直有任务,所以”
“又是有任务,你能不能别再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了?”她走过去,语气咄咄逼人:“况且你们的任务都是几天一结束,这期间你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联系我。”
手上冲洗的动作未曾停止。
喉咙传来翻江倒海的感觉,哽塞发痛。
下一秒,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两只肩膀猛烈抖动。
“小九,你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用空掌拍打他的脊背,眼神布满懊悔和心疼。
她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这么差。
肺挫伤其实可以治愈,但由于一次次的复发,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
他转过身,手掌水湿,口腔隐隐约约有血腥味扩散,他咬紧后槽牙忍住,尾音发颤:“没事,经常这样儿。”
姜席夏:“你的肺挫伤还没好是不是?”
戚九寒微哂:“有一点,但我在坚持吃药,医生说再休养几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姜席夏显然不信:“那眼睛呢?”
戚九寒轻笑:“眼睛没事。”
姜席夏咬住唇,眼睛泪光闪闪。
她一言不发地走出厨房。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向医院的田主任讲了讲戚九寒现在的病情,田主任对居家休养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要不影响到呼吸,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鸡蛋面的香味飘散出来,她饿了。
戚九寒招手让她过来,“趁热吃吧。”
姜席夏走到餐桌边,小声说:“你好丑。”
“……”戚九寒的身形微怔,旋即气笑了:“你嫌我丑?”
姜席夏老实巴交的说:“发型丑,我还是喜欢你留寸头的样子,网上的话说得好,寸头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戚九寒扬了扬唇,似是觉得好笑:“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