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一应设施俱全,风景又绝佳,大概是城内最好的疗养之地。蔚蓝一路往楼上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有一个念头从见到余妙的那一天蠢蠢欲动,她却一直不敢往深里去想。总觉得太惊世骇俗。所以余妙在宴会后几次三番约见她,她都一直避着。打心底不愿意去探究那个念头的真假。可是到现在看到眼前变得骨瘦如柴的人,那眉眼、五官,清楚得就像昨天才见过时,蔚蓝没能忍住,眼眶红了。
她还记得在陶衍手机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面目模糊,被打得不成人形。陶衍兄妹去收的尸,确认是顾长宁本人,没有人怀疑。又怎么会有人怀疑?
蔚蓝微微阖了下眼睛掩饰情绪,她往后退一步,皱眉勉强做出嫌弃的样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余妙温柔的替他把额前头发往边上捋。又替他挽起袖子,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房间里来。
脸孔温柔的小声说:“医生说他脑部受到重击,以后都离不开轮椅了。能恢复的几率很小。很多人都劝我放弃,可是我怎么能放弃他?他是我的未婚夫。”
蔚蓝觉得内疚。她一度觉得是余妙插足了她和顾长宁的感情,又是冷长风狠心斩断了她和顾长宁的缘分,到最后,她又恨顾长宁的偏执,彻底毁坏了她心目中保存的一点美好。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从来就没有谁在插足,谁在破坏。只有她自己。是她的自私和软弱葬送了一切,是她的固执害了顾长宁。
死里逃生的那一年时间,她在病床上躺着时,会回想过往,会时不时的在夜里哭。她也有想起顾长宁,想到他的好,他的坏,到最后。只留下他待她的好。
他温和的喊她“小景”,在她感冒的时候跑很远去买她喜欢的粥送到宿舍,她要分手的时候,他抱着她一遍一遍求她别走,求她一起离开。
真的经历了一次生死,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她看开了,他不该再困在局里垂死挣扎。
蔚蓝看着顾长宁苍白的脸孔。枯空的眼珠,她假装无措,问余妙:“我应该怎么做?”
余妙擦擦眼睛,起身:“你告诉他,你是小景,只要他配合治疗,只要他肯努力坚持下去,你会原谅他。”
“原谅他?”宏休系扛。
余妙的目光有点黯淡,却没有嫉恨:“他曾经对他的前女友做过一件错事。这件事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就像一颗毒瘤。现在他的生命因为病痛到了濒死的边缘,而他情愿和那颗毒瘤一起毁灭。也不肯努力的跨过去,再重新活上一次。”
蔚蓝心里微微的刺痛。她看顾长宁的样子,皮肤颜色那么黄白,整个人像是失去养分的枯木。曾经,他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男子。
勉强扯着唇笑:“余小姐好脾气,一个对前女友念念不忘的男人,你还能这样对他。”
“是他的福气。”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其中夹杂了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蔚蓝借口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场影响她演戏,把余妙和看护都请了出去。她反身锁门,握着门柄的手轻轻松开,回过头看着顾长宁。
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觉得重如千钧。
她蹲在他面前,他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僵尸一样。
“顾长宁。”她轻轻的喊了一声,“是我,我回来了。”
余妙和余佘在外面碰头,余佘问:“要是没用怎么办?”
“我冒用了公司的名义把人骗过来的,要是没用,可真是得不偿失。”
他碰碰余妙:“堂姐,我要是被炒鱿鱼了,你得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