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始终发着烧,身子火烧火燎地疼,神志不甚清醒,这倒是必然的,毕竟是才去了一条命,只凝身这一步就能令她足足疼上九九八十一天,这才不过是十余天而已。
女孩觉得自己许是遇到了个好人,听得声音买下她的人大概是个年轻男子,迷迷糊糊的看见男子身形极是挺拔,那脸却是看不清的。
一连数日男子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她只一声嘤咛,便有温度适宜的清粥甘泉奉上,偶尔被塞几颗圆溜溜的苦药,随即便有蜂蜜蜜饯补了进来,即使始终高烧不退,女孩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是相当滋润的。
有事得了闲,女孩就想,这男子如此小心翼翼,兢兢业业地照顾她,莫不是这次她生的格外好看,买回去准备做了媳妇的?
当然这也是必然的,她们做九尾狐的,每逢化形必是极为美丽,连那些九重天上的神仙也比不得的。
女孩对这男子好奇得紧,这日高温勉强退了些,难得清醒,女孩勉力悠悠睁了眼。
已逢入夜,烛泪层层叠叠,只得那如豆火光自顾自地摇曳着。
眼前的男子趴在床边浅浅地眠着,想来定是乏累地紧了,长长的睫毛下两道深重的乌痕,本该干干净净的脸颊上也枝枝节节地伸着许多胡茬,脸色不大好看,看上去很是消瘦。
耳边悬着的哑铃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
男子有些迷茫地睁了眼,看见榻上女孩乌溜溜的如水眸子狠狠地僵住。半晌后才回过了神,夜泉般温醇的声音从那两片薄唇中流泻出来:“你醒了。”
女孩勉强坐起身,扶着要炸掉的额角,浅浅地恩了一声。
离远些,女孩能看见的东西多了一些,比如男子一袭烫贴合身的黑衣俊逸的很,那随意束起的乌丝宛若鸦羽般乌黑光亮,身后背着地两把长剑一黑一白精致绝伦,想来必定不是凡物。
女孩等了片刻也不见男子有下文。行吧,他不说话那就她说,她如此清醒的时候可是来之不易,不知道下次又要等到何时了。她心思玲珑,总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必定是要问的:“敢问少侠,可识得小奴?”
虽说她有九命,但是复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次复生,必定要用九九八十一天凝魂,再有九九八十一天用来凝身,期间极度虚弱,痛苦无比,法术概是一点都使不出来的,堪比那被风一吹就倒的娇弱人类。
这倒不是最讨厌的,最惹人讨厌的是每次复生必定会改头换面顺便失去所有记忆,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是谁,剩下的一概不知,比如这两条尾巴是怎么失去的也半点想不起来。
虽然以后能够找回记忆,但至少就眼下刚刚复生来看,她除了魂魄还是原装的,剩下的东西都已然改变,无论是姓名,年龄,面容,甚至性格。
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
虽然她觉得男子的举动暧昧万分,似乎大概不一定有可能是认识当年拥有八条尾巴的她,但是理论上讲是个人现在都认不出她。
然而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眼瞧着男子越发深沉灼人的视线,女孩用她干枯地犹如老树皮一般的沙哑嗓音道:“小奴霜降,家中变故,父母双亡,只留下霜降孑然一身,流离失所。幸得少侠相救,霜降愿为少侠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哦,更加灼人了。
她知道她长的好看,霜降的脸上几乎都要让他看出个洞了,难不成是她说的太文邹邹了,让黑衣少侠起疑了?这也不能怪她,虽然她是失忆了,但是学过的技能忘不了啊,虽然不知道前两条命活了多久,但咬文断字这必定是自然的,习惯了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