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目光锐利地看向祁钰,猜测祁钰到底是没有听懂她的话,还是故意装作不懂,拿她的话来堵她,好将选妃一事往后推延。
祁钰坦然相应,目光温和,却并没有丝毫的窘迫与慌乱。
李太后从祁钰温和但坚定的神色中明白,祁钰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却并没有体谅她作为母亲的退让,而是坚决地选择了长期延后选妃这一条路。
李太后转头看向黄宜安,目光变得幽深而审视。
黄宜安是她亲自选中的皇后不假,但是当初她可没有料到黄宜安竟会将祁钰收服得如此妥帖。
上一次她没有避开黄宜安与祁钰商讨政事,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希望能够借忧黄宜安进一步缓和与祁钰之间的母子关系。
然而今天见了祁钰对黄宜安的诸多维护,她顿时有些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与不对。
有个对皇帝影响至深的皇后,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在李太后看来,作为一朝皇后,必须得先把皇帝看作驯服服从的对象,其次才能将皇帝看作是自己的丈夫——并且仅限于帝后二人私下里相处之时,就如陈太后与先帝以及很多帝后一般。
像黄宜安这样使得皇帝处处为她打算的人,不说是祸国妖后,但是也不远了。
李太后目光沉了沉,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道:“陛下与皇后大婚已近一年,当初虽说碍于皇后年幼,一早便定下及笄后圆房的规矩,但是却并未祥论过选妃一事。
“陛下当初以体恤边疆将士为由,未曾依照祖制点选二妃随皇后入宫伺候,已经引得朝臣议论纷纷了。如今又一再拖延选妃之事,只怕朝廷上下会心思不定、暗自揣度啊。
“时日久了,只怕于皇后名声亦有关碍。”
“陛下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李太后忧心忡忡,话语间满是对祁钰和黄宜安的关切,倒是让人听不出她自己的不满来。
若不是祁钰和黄宜安早就知道李太后对选妃的坚定态度,只怕会真的信以为真。
黄宜安听闻李太后只问祁钰如何应对,却不提她,便知在李太后面前,她并没有对选妃一事发表意见的权力,遂只能暂且垂首不语。
祁钰佯装听不懂李太后的话,笑着耍赖道:“那到时候就有劳母后从中帮忙转圜了。”
李太后难得见祁钰在她面前耍赖撒娇,每每祁钰如此做,就是有事情要坑她呢,上一次是为了张池张澜兄弟两个驰援西北一事,这一次则是为了独宠黄宜安……
李太后不想跟祁钰起了冲突,再将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弄僵了,遂将目光转向黄宜安,慈爱地问道:“关于选妃一事,皇后是怎么想的?”
黄宜安心知李太后这是见祁钰那条路走不通,便捡她这个“软柿子”来捏了,顿时打起精神来,按照一贯的贤良温顺,回道:“此等大事,臣妾不敢有议,唯听陛下与母后安排。”
李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悦,然而黄宜安答得也不错——她一向是如此贤良温顺的,她也不好当着祁钰的面训责黄宜安,只得垂下眼睑,端茶来饮不说话,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祁钰却很高兴黄宜安能站在她这一边,因此对于推拒选妃一事愈发尽心了,做出一副思虑深远的模样,沉声道:“中宫无子便广选嫔妃,孩儿实在是担心宫中人心浮动不安、伺机生事,反而于皇嗣绵衍不利。历朝历代这样的教训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