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微微前倾,看向李太后。
这是专心等待对方回答的姿态。
但是李太后却依旧低头专心喝茶,并不接话。
祁钰见状,锲而不舍,继续劝说道:“况且,母后既然知道朝臣会因为选妃一事的延迟而议论不满,那想来也知晓,那些人当中有多少是真心忧虑皇嗣、江山传承,又是多少渴望借机送女入宫,一朝承孕,甚或是荣登大宝,阖族鸡犬升天的。
“若真是在此时广选妃嫔,将怀有这样心思的人纳入宫中,只怕是后患无穷啊……”
李太后抓住祁钰的话头,趁机道:“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恰可借后宫恩宠平衡前朝,又有何不可呢?”
这也是很多皇帝的选择。
祁钰闻言眉头一皱,凛然道:“母后此话孩儿颇不赞同。
“从孩儿登基那日起,元辅便教导孩儿要做一个贤明强悍、励精图治的君主,开创大齐的中兴盛世。孩儿一直铭记在心,半刻都不敢忘记,又怎么会甘愿用女人来拉拢朝臣,受他人掣肘呢?
“况且若真是如此,那妃嫔必然得出身名门。有了得力的娘家的支持,自己又野心勃勃,那尚无子嗣且出身平凡的皇后如何能够辖制得住她们呢?
“到时候后宫无宁日,前朝又怎么风平浪静?孩儿与元辅致力于开创的中兴盛世只怕也要化为泡影了!”
祁钰正义凛然,深思远虑。
李太后纵然知道他这话里真真假假的,还是为了维护黄宜安,却也不好直接反驳。
母子两个打嘴仗最终以谁也不服谁而告终。
祁钰担心李太后还有后招,便先一步找上张圭,想要趁早了结此事。
这日下朝后,恰逢张圭值讲,祁钰便将自己的苦恼如数告知。
张圭在祁钰面前一向直来直往、毫无顾忌地惯了,闻言便直接问道:“陛下是担心有人借机送女入宫,祸乱朝政,还是为了专宠皇后娘娘,不愿意选妃?”
祁钰早就料到张圭有此一问,因为张圭从来都不像别人一般敬畏着他这个皇帝,甚至都不如李太后这母亲委婉含蓄。
祁钰也没有打算隐瞒张圭,在精明如张圭的面前,撒谎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哪怕他是皇帝——因为张圭从来都不会因为顾忌他这个皇帝的尊严,而不戳破他的谎言。
“不敢隐瞒元辅,朕既是担心有人借机送女入宫、霍乱朝政——毕竟皇后尚无子嗣且出身平凡,难免有人野心勃勃,妄想取而代之;也是担心皇后被前朝后宫联手欺负……”
祁钰坦诚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