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飞回来,身边还跟着另一只鹦鹉与他旋转在半空嬉戏,那是一只短尾鹦鹉。茫茫叼了朵花瓣盘旋一周,与那只短尾鹦鹉双双飞回了屋檐下鸟笼内。
“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唐隐喉咙梗塞,伸手欲抚摸凌罗的头发,却觉得自己不配,落下手去。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坦诚出来真相,对我来说好受了许多。”唐隐咬住牙关,拼命抑制嘴唇的颤抖“至于你的身份,原本以为你是妖怪的时候,我只觉得为你在人间踏出一条前程没错,可如今你是仙君,自然不需要什么公主储位,放心,接下来的事我来摆平,不会纠缠你。”
“但日后,无论你原谅我与否,我都不会再纠缠你了。”
凌罗还想说什么,猛地想起,唐隐是唐子庚的后代,也就是说,唐隐也要活不过30岁,体虚而死,生生世世受尽苦难吗?
心下哗啦一声,有物碎了。
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那些不堪的,肮脏的,能原谅的不能原谅的,都无声的原谅了。
忽然想起宋妈的话:哎呀,唐地主他,虚着呢。
凌罗没问出口,好像不说,就能掩盖事实一样。唐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无言坐回小桌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个缓慢含蓄,另一个热烈恣肆,就因为喝的肆意,凌罗被辛辣的酒呛得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眼眶也肿胀欲裂。
两个人天生不是一对呢。
一个指挥使大人,一个流落人间的公主殿下。
一个可活万年的仙君,一个只剩于10年寿命的凡人。
就这么静默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也是奇了,一坐几个时辰,谁也没说话,也没喊累,也不困。
大概月过中天,寒意更胜时,唐隐眼底倏尔转成纯粹的笑意,像是渴求着的,哀乞对着凌罗低声道“还有一刻钟,我的生日就过完了。最后一刻钟,陪陪我。”
凌罗从葫芦内拿出一只包裹,包裹里是一身衣袍与一双布鞋,衣袍的针脚粗糙,走线不规整,还有一些暗线却明线露在外面,布鞋是一双靴子。
“你总嚷嚷着要一双新布鞋一身新衣裳,我给你做了,虽然做工不好,但好歹我说到做到。”
说着,将衣裳展开,为唐隐一件一件的穿好。
捆好了腰带,又蹲下身为他换好了靴子。
唐隐眼角湿润,眼球涨红。
“很合身啊。”凌罗瞧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人,满意的露出一排贝齿。
“我也,我也有东西送你。”唐隐从换下的旧衣里掏出一只簪子,簪子是纯金打造的,簪头是一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骨朵,打造的奇巧精致,栩栩如生。
“大牢中,那只鎏金的簪子你不喜欢,日后你进城发展,带着鎏金的没有门面。”
唐隐为凌罗插好簪子“簪头花骨头里有一粒药丸,转动簪子柄三下,花朵会绽放,内中药丸会呈出,平日看不出,不会引人怀疑。在你气若游丝,受了身体大创的时候,保命用。”唐隐清笑“你是仙君,不知这药丸是否能派上用场,我愿你永远用不上。”
已是子时初,这一天过去了,生日也结束了。
“祝你日月长明,寿比松龄,人寿年丰,蓬岛春风。”凌罗道。
“我有。”唐隐道。
二人一同开口道。
凌罗不知道唐隐何意,只知道自己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吉利话,也无论这祝寿词是否贴合唐隐的年纪,反正寿比南山总是好的。
只愿不是阴阳相隔,寿终而立,人去冢竖,薄酒浇土。
鹦鹉茫茫翠色身影略过,振翅回巢,复述着它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有!我有!我有!”
那只短尾鹦鹉也跟着学舌“我有!我有!我有!”